一树再次出现在按摩店时,王杰吓得忙将他拉进里间,“你怎么来了?”又火速头伸出窗外探看。还好,寂静的街道依旧寂静。
一树抿了抿唇,低头问:“你上次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王杰不假思索地说:“那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眼神却不经意间有些闪躲,时不时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一树拧眉不语,无神的双眼耷拉着,眼底的淤青在苍白的脸颊的映衬下更加明显,一片疲惫潦倒之态。
过去的一天一夜那些事可能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许久后才开口:“你怎么确定他就是……我的……我和他的关系?”
听到这话,王杰瞪大了双眼,顾不上其他,忙问:“你想好了,决定啦?”
一树语气固执,“你怎么确定他是?”
王杰挠了挠头,向他解释:“你和他长得有些像。”他眼珠转了转,又说:“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先做个亲子鉴定。”
“怎么做?”
他笑道:“只要弄到头发就行。说来也巧,我有个好哥们刚好是他现在在的监狱的狱警,只要你发话,分分钟的事。”
一树身体一颤,空洞荒芜的眼眸诉尽无限痛苦与悲愁,原本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他渴望解脱,同时异常害怕。
可是真相——如果想知道真相,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许久,他才轻声道:“有劳了。”
当飞机稳稳降落在江市机场,一出机舱,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是婚礼后安燃第一次回江市,她早已告诉父母林澈有课,自己一人回来,并再三叮嘱不用接机。可老父亲还是准时出现在机场。她无奈道:“爸,都说了不用来接我。”安时笑着揽了揽她的肩,“顺路,顺路。”
白露最近因为三个月后的国际珠宝展忙得焦头烂额,安时如平常般订了她工作室附近的餐厅,一家人吃饭。白露一见安燃便心疼地说:“又瘦了。”
“我减肥呢。”安燃胡乱编了个理由,随后转换话题:“妈,珠宝展准备得怎么样呀?设计稿出来了吗?”
提起这个,白露长出一口气,笑道:“一切顺利。”这次的国际珠宝展的主题是“时间”,这段时间她几乎毫无头绪,不论笔下是什么,总能在从前的设计上看到它的影子,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年龄到了,文思枯竭,江郎才尽……还好最后证明只是自己胡思乱想。
“你妈我能力还是在的。”
安燃也相当捧场,“当然啦,我妈是最棒的。”这母慈子孝的一幕勾得一旁的安时吃醋道:“那你爸我呢?”
安燃十分无奈:“我爸当然也是最棒的。”
安时乐得脸上笑出褶子,白露白他一眼,抬手给女儿夹菜,“多吃点,女孩子可不能瞎减肥,健康最重要。”
“对对对,”安时跟着附和,给母女俩夹菜,“听你妈的,多吃点,不减肥哈。”
温馨舒适的氛围让安燃渐渐淡忘早晨那一幕带给她的不适与尴尬,吃完饭,安时让司机送她回家。一路上车开得四平八稳,她靠在车上假寐,渐渐入睡,突然,一串手机铃声响起。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发现这位大小姐睡着了,摸不准要不要出声提醒,下一秒她便醒了。
安燃看一眼手机界面就移开目光,直到最后一秒才接起。
“喂。”声音听不出情绪。
“燃燃,”林澈的声音传了过来,“吃饭了吗?”
“嗯。”
他握紧手机,“你的睡衣已经处理了,卧室也彻底打扫了一遍。”
“嗯。”
他还想说些什么,安燃却不想再听下去,“我还有事,先挂了。”她望向车外,一幕幕熟悉的街景放电影似的在眼前,在脑海一一划过。
司机有些担忧,犹豫地开口:“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安燃朝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我很好,谢谢。”
回到家,她把自己锁进房间,隔绝一切情绪很快入睡,待到暮色渐沉才醒来,父母早结束工作回了家,正坐在客厅聊天,电视放着新闻当背景音。
白露见安燃醒了,笑道:“下午睡这么久,晚上该睡不着了。”
“那可不一定,我最近还挺能睡的。”安燃正想在他们两人中间坐下,不料门铃响了,“你们要请客呀?”她边问边往走向玄关。
门一开,却是林澈。她的心随即一沉。心里怎么想,脸上自然也流露出一些。林澈见了,心里一阵难过,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对不起,但早上的事儿我们得说清楚,我不想这样含糊下去。”
久不见人,白露直起身往门口一瞟,“燃燃……”她看见一抹挺直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小澈?”
安燃低声道:“先进来吧。”
“妈,爸。”他笑着和安父安母打招呼。“小澈?”安时也很惊讶,“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白露拍了他一掌,拉着林澈在沙发上坐下,笑道:“你爸的意思是,你不是有课么,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本来打算过几天再来,可这是燃燃结婚后第一次回家,我不陪她一起到底不好。”林澈说完将礼品送上,“这是送给您和爸的。”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白露愈发高兴,心里惊叹果真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聊了几句家常后,她起身往厨房去,“你们聊,我去叫阿姨多做几道京菜。”
安燃忽视那道时不时望向自己的灼热的目光,跟着进了厨房。白露和阿姨嘱托一番,阿姨说没有食材,得去采购,开饭时间可能要延迟,白露道没事,尽管去买,有几道菜她可以做。说罢系上围裙,并吩咐安燃打下手。
厨房只剩母女俩人时,白露开口问道:“你们最近怎样?”
“挺好的。”
她又问:“你们刚才在门口说什么呢?”
安燃嘟囔一声,随口道:“没什么,就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原来你是为这事闹别扭呐,”白露一笑,“兴许他是想给你个惊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