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想到的是,才一炷香的时间,老族长就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陆若汐和宋依诺,还有陵水镇镇长付大勇,最末尾进来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眼睛细长,身量差不多六尺的汉子。
老族长习惯性的把空烟斗在拐杖上敲了敲,轻咳一声,语气轻松,“这几位是陆丫头请来的客人,分别是陵水镇的镇长,以及镇长推荐来收购木炭的大老板郭老板。”
他高兴的环视一圈,对上大家隐隐激动的神色,抬手指了几个族人,“你们几个把木炭抬出来给郭老板看看,快!”
杨大娘早就带着几个女眷在走廊上摆上桌子凳子,泡上了茶水。
她熟稔的擦拭完凳子,笑着招呼付大勇和郭老板,“大半夜的,辛苦镇长和郭老板跑一趟,多不好意思!快坐下来喝杯茶。”
这次交易,宾主尽欢。
老族长解决了木炭重,不好带走的问题,并获得了一两多银子。
一两多银子,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收入。
“如果有足够的木材,足够的时间,我们的木炭一个月能生产上万斤。”老族长默默的算数。“光凭这一样,我们就能吃饱饭,穿暖衣。”
族人们都是会算数的,心里一合计,美的睡觉都香甜了许多。
天光破晓,大家已经整顿好,整齐的站在院子里,等待出发的命令。
陆若汐甩了甩手臂,也学着几位嫂嫂的样子,把自己的包袱背在身后。
如风刚想阻止,看到队伍开拔,凑过来对陆若汐说:“小姐,现在的板车一点都不重,你就是坐上来我也推得动。”
陆若汐摇头,“我有手有脚的,不必了。”
何况,自从练功后,她就觉得身子轻盈了不少,就是几天不休息,打坐一下,就会精神十足,活力百倍。
队伍的最前面,是裴长明像模像样的赶着马车,走在衙役后面,紧接着是四台板车,再是步行的族人。
当然,板车上不但装满了家当,还有年幼的小娃娃。
裴清的马车照例吊在禁军后面,队伍的末端。
他们从驿站出来,必须经过山脚下的那条主街道。
街道上的商铺,大多数都开门了。
当他们的队伍走到主街道时,路两旁围满了小镇的居民,还有被困在此处的外地人。
“他们来了,裴家人来了。”有小孩从拐角的地方张望,立马跑回主街道,一连串呼喊。
刘明走在最前面,看到街道旁的人群,神情立马冷肃了几分,右手不自觉的按住了刀柄。
“注意点!”他朝队伍大喝一声,衙役和禁军立马排成了两排,把裴家众人夹在队伍中间。
“小姐?”玉书轻轻的拉扯陆若汐的衣袖,示意她看两边。
陆若汐因为还在想昨夜学的针灸,一直垂着头赶路。反正有玉书在一旁,她不会落下,也不会摔倒。
“嗯?”闻言,陆若汐循着她的视线朝两旁看去,就看到围观的百姓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脸热切的看向她们。
付大勇最先走了出来,朝刘明拱手。
“见过各位官爷,我是陵水镇镇长,想代表此地百姓感谢裴夫人救命之恩,感谢裴家深明大义!愿您们一路顺风顺水!一生吉祥如意!”
老夫人刚掀开车帘子,想看看这些质朴的人,就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上前,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前行的道路上。
衙役和禁军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不能赶人,也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此时,陈大夫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玉佩。
他径直走到陆若汐身前,递上玉佩,“裴夫人,这是我们东家感谢你赠药的心意,还请收下。拿着这个玉佩,可以到所有的仁心堂拿取你想要的药材。”
他没说的是,见玉佩如见东家,也可以调动仁心堂的人手和......资金。
昨晚,当陈大夫看到连夜赶来的东家时,震惊的以为老眼昏发产生的幻觉。
后来,听到东家要他务必把此玉佩送给陆若汐时,他有点怀疑东家的动机,甚至隐晦的提醒东家,“她是裴将军的妻子。”
可东家那锐利的眼神吓得他立马鹌鹑一样,乖乖听话。
陆若汐没想到仁心堂的东家这么有人情味,不但在各个灾区宣扬裴家心善大度,还送来如此珍贵的玉佩。
不过,以后需要药材的地方多着呢,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子加傻蛋?
她笑得真诚,双手接过,“谢谢东家美意!谢谢陈大夫和各位父老乡亲。”
陆若汐看了一眼放在前面的蔬菜、豆米、小麦、鸡蛋等,吩咐族人们收起来,“我们不要扶了乡亲们的好意,收起来吧!”
然后,向四周抱拳行礼,“谢谢各位的美意,山水有相逢,日后再见!”
糖宝从马车里钻出来,也学着裴长明的模样抱拳说道:“谢谢,谢谢......”
队伍出了镇子,后面还有百姓相送。
虽然平民百姓不知道时政,但是也知道流放的艰难,日后相见?怕是月亮追逐太阳般的艰难吧。
裴清透过车帘,默默的盯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心里感慨万千。
原来,拯救万民,不单单只是守边疆,卫国土这一条路。
她,同样以她的智慧,救治了万民,得到了万民的敬意。
并且,把心灰意冷的家人们带出了泥潭,恢复了生气。
还查得了疑似父兄们存在于世的消息。
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当得起“巾帼不让须眉”!
而他,从边疆回来后,一直被剧毒折磨,什么都没来得及为家人做,还真是......弱小呀!
裴清垂下高昂的头颅,第一次扪心自问能否配得上陆若汐。
越想心越虚,心里越虚,越是在意。
忽然,他想到陆若汐当众接下了仁心堂东家赠予的玉佩,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和莫名的......酸意。
他好像从来没有赠予过她什么东西,甚至偷偷的看到她一如传闻般痴傻,竟生出过退婚的念头。
呵!谁能想到当初人前痴傻的陆家女,竟是能文能武之人,医术比一众太医院的都精湛。
陆若汐手里摩挲着那块玉佩,心里想得是如何让仁心堂这条线利益最大化。
就在此时,玉书凑了过来,小声说:“小姐,你怎么能接别人的玉佩呢?万一仁心堂的东家是个男子,那岂不是会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