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高挂。
一辆艳红色的跑车在安静的马路上飞驰,轰鸣的气浪声撕破了夜晚的宁静,引擎的怒吼声响彻街道。
副驾驶上,死死把住扶手的苏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胃中仿佛有一股固液混合物在上顶,欲要从喉咙口喷射而出,但好在他意志坚定,硬是咽了下去。
“月……月姬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颤抖的声线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可是却换来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回应。
“到了,就知道了。”
“……”
这一切的起因,还要从不久前说起。
训练结束,苏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随后花小荷很有自觉地给他们每一个人来了一发大治疗术,苏然感觉自己直接满血复活了!
怎么说呢,就有一种明明很困,但硬是喝了一杯高纯度咖啡提神醒脑的感觉。
精神在告诉他:你已经不行了,虚成这样还不赶紧躺平。
可是身体却在告诉他:不,你还能送!
就很……矛盾。
项桓天丢给了他一个箱子,“这里面就是你的转正任命资料和制服一类的东西,东西很多,我就不一一跟你说了,自己拆开看,不会用的直接问白娅她们就行,里面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不懂原理的话……嗯,有些危险。
“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去一个地方……”
然后,他就这么来了。
这里是江北市的南郊,人流不多,超跑在马路上以一个完全不在限速之下的高速在奔驰,夜风在敞开的车顶飞速涌过,“呼呼”的风声很是明显。
月姬和项桓天明显性格不同,如果现在驾驶车的是项桓天,此刻二人指定已经天南海北地聊起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纯情大学生在成熟御姐面前总是放不开,羞涩腼腆不是错,只不过他会玩的不多。
鼻翼间有一股香水的味道在飘荡,很是好闻,仿佛开在海岸边的玫瑰,带着海风与泥土的清新。
这两种完全不搭边的事物组合在一起,却仿佛充满了奇异的结果。
自江岸吹来的夜风清爽,撩动着月姬的发梢,几缕头发落到了苏然的手臂上,从他暴露在外的臂弯上划过。
有些痒痒的。
不过这个时候苏然完全没有暧昧旖旎的心情,因为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吐了。
再撑下去……他可能真的不行了。
“月……姬姐……”
“呲!!!”
超跑一个急刹,在地面上划出了四道车辙印子。
一只手撑着方向盘,一只手靠在敞开的车窗上,月姬看着一旁孤零零的小院,眼神中带着回忆与沉思。
“到了,下车。”
……
苏然最后还是吐了。
他感觉自己的胃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仿佛在毫无规律地收缩蠕动,像是要沿着食道从他的身体中钻出来一般。
当面色苍白地跟着月姬来到小院的门前时,苏然双腿都有些虚浮,总幻视着地面在一个劲儿地晃悠。
月姬敲响了小院中木门。
一阵田园犬的叫声传来,由远及近,随后便是逐渐清晰的脚步声,随着门内一声“咔嚓”声响,门闩落下,木门自内部缓缓拉开。
那是一个白发如雪,可是外貌却年轻得不可思议的人,至少跟月姬之前提到过的“要见一个老婆婆”的想象有着亿点点出入。
“婆婆,这么晚来,打扰了。”
月姬很是谦逊地说道,也证实了眼前的人确实是一位年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
这……怎么做到的?
难道觉醒者还能抗衰老不成?
这还真说不定。
觉醒者的存在本身就不能按常理论之,连神灵论都出来了,异世界过的存在更是亲眼见证,再不科学的事情出现,似乎都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了。
孟婆婆看向门外的两个年轻人,骨相美的五官上看不出什么起伏,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看来这些年,你有讲我的建议听进去。”她冲着月姬笑道,声音和蔼。
月姬鞠躬一敬,“谢谢婆婆您当年的指引,让我这些年未曾犯致命的错误,如今在这江北市,我活得很开心。”
“算不上什么指引,那时你所做出的抉择,未尝不会是本来命运中的必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此中玄妙,谁又能说得清呢。”
月姬微怔,似乎被孟婆婆的话震惊到了。
“别愣着了,先进来吧。”
孟婆婆退到了一边,让开了路,一只土狗从一旁冒出头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与对方并无矛盾,也没过感觉到这两个陌生人身上的威胁,晃着尾巴观察着二人,眼睛里满是好奇。
“阿黄,去,对客人尊敬点。”
被唤作阿黄的大黄狗老老实实走到了一边,伸了个懒腰,便趴在了地上,脑袋枕在两条前腿上,注视着门口的三人。
都说田园犬最是通人性,看到这一幕,苏然忍不住如此感慨。
“婆婆,您好,我叫苏然!”
走着,苏然主动与孟婆婆自我介绍道,说真的,到现在他还是有些懵的,因为没人跟他说这大晚上的来这里是干啥。
不过最起码苏然能确定这位“年轻”的老婆婆是觉醒者无疑了,他猜测着,莫非这位是分局里曾经的老前辈,他这个后生这次是来拜山头的?
苏然不知道,他真的猜对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
“新人吧?看着挺面生的。”孟婆婆回了一个微笑,老人家嘴角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下过。
“觉醒没多久吧?怎么样,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还适应吗?”
苏然赶忙回话道:“起初是难以接受的,甚至想过逃避,可是啊,后来发现,越是逃避,自欺欺人,命运反而越是会变本加厉,让我的人生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啊,就只能选择主动面对了,这段时间也在适应着,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总不能因为一场梦醒了,非要说梦里的才是真实的世界不是?”
“梦?”孟婆婆摇了摇头,“现实也好,虚妄也罢,年轻人,有些时候啊,人不能太过执拗,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那都是构成我们‘人’这个整体的一部分,梦又如何?当你选择迎接崭新的世界,而将过往抛弃的时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逃避?否认曾经的自己。
“梦,同样也是属于我们的现实,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