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想要的东西,放在身边,抓在手里,从此以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日日夜夜,藏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就是江野一贯的做派和最真实的想法。
江野闭上眼睛,把这一份贪婪掩盖在平静的表面下。
这种习惯是从小养成,以前大家都在老宅,堂兄堂弟堂姐堂妹,零零总总加起来十多个,江野从小就是江家唯一内定继承人,所有人都知道将来江家是他的,他拥有所有孩子都不可能有的东西,他拥有一切。
可是江野刚被送来宅子的时候还太小,其他的小孩子也根本不懂得“江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孩子的眼里只有好玩的玩具,好吃的零食,谁厉害谁的玩具和零食就不会被抢。
江野自从有记忆以来,孟枕月和江国谦就已经分居两地,五岁生日过后,他就被丢在了老宅。
那时候的老宅里,除了江野以外的小孩都是从襁褓里一起长大的。
他们很排外,没人和江野玩,江野就整天抱着那只五岁生日收到的兔子自言自语,后来江立军特意送给江野一个遥控玩具,不出意料,玩具很快被抢。
通常拥有一个孩子的家庭,孩子在家里面一举一动都会被大人看在眼里,有些甚至过度解读。
但是当家里面的孩子多到犄角旮旯都能踩到,哪怕江野是注定的继承人,淹没在孩子堆里也并不引人注意。
刚开始被抢玩具,江野也闹过,伤心过,用他幼小的,还没长成的,软软的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角,到处刺来刺去,却并没能用这种自以为的“激烈反抗”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
老爷子知道时,反而罚他跪祠堂,仿佛江野被抢玩具是他自己的错。
后来,抱着一种大家都别玩的心态,江野干脆将收到的礼物全部自己弄坏,然后他发现,只要玩具坏掉,就没人会跟自己抢了。
自此,他所有的玩具都是这样,先弄坏,让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失去兴趣,再偷偷的藏起来,就没有人会找。
兔子玩偶用剪刀剪坏,机器人拆卸,甚至会故意丢掉重要零件,遥控赛车更是直接摔成不能修复的样子。
然后在所有孩子都舍弃它们之后,江野会把它捡回来一点点修好,放在属于自己的领地,然后这件东西就会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江野老宅卧室的最里面,有一间隐蔽的密室,里面装满了他收藏的玩具,大多数是他亲手弄坏又修好的,甚至还有一些是根本修不好的。
不管修没修好,江野都没有丢掉,那些是他的战利品,他记得江立军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只是怔了一会儿,并没有对此表达出什么想法。
对孩子来说,姑息就是纵容,家里面最高的权威者没有质疑他的做法,就意味着默认。
慢慢的,这变成了江野取得想要的东西时的一种有效方法。
而在这种办法总是能够屡次得手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该怎么利用周围资源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小时候的玩具是这样,商场上的合作也是这样,就连江野第一次得到沈闻冉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
后来,江野想完完全全得到这个人,也准备了一个类似的方案。
但是沈闻冉逃跑了,这让江野意识到,沈闻冉太不一样了,不像那些冰冷的玩具,也不像那些唯利是图的对手,更不像那些阿谀奉承的朋友,还有那些眼睛里面带着算计的,主动贴上来的长辈。
江野在沈闻冉面前是最放松的,因为他可以只是他,而不是江家堂兄堂弟的依靠,江氏内定的当家人,孟家幸存的遗产继承者,因为沈闻冉对他从来没有要求,他不需要优秀,甚至不需要做个成功的人。
不过越是想要得到,江野在沈闻冉面前也就越紧绷着。
无论在任何人的面前,江野不想忍的时候,都能够肆意作为,看燕随不爽他可以直接下狠手,生意场上兵不厌诈,只要不违背法律,得到手的他就是赢家。
唯独沈闻冉不行,他吃软不吃硬,江野不能耍混的,不能玩阴的,只能迂回曲折,用些手段,设法让沈闻冉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直到再也无法离开。
而这手段里面,江野规避掉了很多过于极端的方法,试图做的悄无声息,却还是被燕随发现了端倪。
最重要的是,燕随竟然企图把这些都告诉沈闻冉。
江野睁开眼,看着镜子里面那双漫上点点红血丝的眼,用舌尖抵了抵腮,露出一个阴沉的笑。
敢多管闲事,就别怪他真的下死手。
江野双手抓着洗漱台,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近乎狰狞,双手也用力到泛白。
沈闻冉再被吵醒时,是有人正拿着湿热的毛巾给他擦脸。
沈闻冉伸手划拉了一下,抓住了江野的手臂,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干什么?”
江野就坐在床边,将人整个拖进怀里:“我叫人待会把餐送进来,想吃什么?”
“都行,”沈闻冉倒没有排斥靠在江野怀里这件事,只是说,“看你想吃什么。”
江野轻轻的给他擦脸,想了一会问他:“牛排好不好?”
沈闻冉点头,江野立马打了电话,很快有人送餐过来。
听到门铃,江野去门口把餐车推了进来,他不想让别人进入自己的领地。
牛排都是江野切好了递到沈闻冉面前的,沈闻冉一愣,抬头时对上江野温柔的眼眸。
其实撇开这个人是自己的事实,江野很难不让人心动。
饭后,沈闻冉陪江野打了会游戏,要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被江野整个抱住,撒娇声就在耳边来来回回:“冉冉~我保证,不会做什么的!”
沈闻冉迟疑了一下,江野等的就是他心软,抓住机会立刻钻进来,利落的将人严丝合缝的嵌进他怀里。
“睡觉。”江野低沉的声音响起,呼吸喷洒在沈闻冉耳边。
沈闻冉这副身子太虚,天又降温的厉害,即使开了空调依然捂不热被窝,而江野整个人就是人形恒温自热贴,还是从头贴到脚的那种,伴随着服帖的暖意,他很快进入梦乡。
沈闻冉睡着后又做梦了,梦里一开始他的脚踝就被拴上了,江野顶多看着有些阴沉,这倒是没什么,可是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恐怖片,还不是先前那种江野用铁链绞杀他的扯淡向恐怖,而是写实向的。
大雪纷飞,有些像沈闻冉前世得知被背叛的那个夜里,他一个人低头走在雪地里,风呼啸间带着冷到刺骨的寒意,兜里的电话一直响,沈闻冉就抓在手里,却一直都没拿出来看。
不知道走了多久,电话不响了,他的面前多了一双皮鞋。
那人的手腕深可见骨的割开了,血正往外喷,已经流了一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