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琼枝敷衍了公孙怀礼几句。
她没想到这个人看着冷清,竟然很健谈。
一句接着一句,说个不停,偏偏就是不肯直入主题。
公孙怀礼原本也是想说正事的。
只是不知怎得,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他竟说不出口。
或许,他一时半会儿还是没能接受这个女子,是濮氏的少东家的事实。
在他的认知里,她就是个柔情小意的女人罢了。
“听说,下江南前,皇后娘娘传你进宫了?”公孙怀礼还是开口了。
濮琼枝装模作样犹豫了一下,“是……皇后娘娘让妾身去见了如嫔。”
“皇后果然盯上了濮家。”公孙怀礼面色凝重。
濮琼枝看向他,“那么殿下也是为此而来吗?”
“……”公孙怀礼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我不否认。”
“如今京中的局势,这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她说到这份上,他没什么遮掩的。
“琼枝只是一介女流,不过延续家中基业罢了。若说别的,实在是不敢想的。”
濮琼枝叹了口气,摆尽了小女子柔弱的姿态。
公孙怀礼见她这般说辞,也或多或少猜到了她的心思。
只是,濮家在这个时候进京,若说没有掺和的打算,他是不信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不能再将面前的人视作是一个单纯柔弱的女子,而是濮氏少东家了。
“濮家既然已经入了局,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若不是我,也会有旁人。”
“有什么要求,你尽可以说出来,事情总要一点点商议。”
公孙怀礼换了个姿态,继续游说。
“殿下再过一个月就要选妃了。”濮琼枝换了个话题道。
公孙怀礼饮酒的手微微一僵,“是。”
“裴相千金倾慕殿下,朝野人尽皆知。”濮琼枝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公孙怀礼却莫名有种辜负了她的心情,“我不会娶她。”
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濮琼枝面不改色。
裴晚晴一门心思要嫁给九皇子,这个关头惹到她,那就别怪她给她添堵了。
“真的吗?”她抬头,翦水秋瞳望着对面人,“我……逾矩了。”
公孙怀礼很想问,她是不希望自己娶亲,还是不希望他娶裴晚晴。
然而,即便他问了什么,濮琼枝肯定不会给他什么答案。
濮琼枝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她告裴晚晴一状,肯定能让她在九皇子心中的形象一跌再跌。然而,在这种争斗里,告状并非聪明人的做法!
裴晚晴抢她的生意,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
这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既然打定主意要出手,那就得痛打毒蛇七寸,就算不死也得让她疼!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支持我。至少,我不希望我们站在对立面。”公孙怀礼语气真诚。
对他来说,这些人非友即敌。
他有足够多的手腕,让这些人为他做事。威逼利诱,这些手腕,他多的是。
只是,她不一样。他不想把肮脏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
“殿下放心,妾身会慎重考虑的。不过,今日的谈话,妾身代表的是濮氏,与恭宁伯府无关。”濮琼枝补充了这么一句。
公孙怀礼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在他眼里,恭宁伯爵府没什么可以攀扯的必要。
不过,她能这么说,足见她和恭宁伯之间的夫妻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
见他勾了勾唇角,濮琼枝就知道他收到了她放出的错误信息。
没想到九皇子竟然是个好色之徒。
濮琼枝想不通对方是痴迷于自己哪一点。
但这样的弱点,足够毁掉他的满盘成算。
对于自己这样几乎可以称作卑劣的行径,濮琼枝确实没什么好愧疚的。
既然对方能觊觎她的银子和她这个人,那她又凭什么不能反过来算计他呢?
该说的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气氛重归轻松。
二人又开始聊菜品,谈天说地。
公孙怀礼真心觉得,越是和濮琼枝聊天,就越觉得这个女子才华横溢,让人移不开眼。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公孙怀礼还觉得意犹未尽。
在他的邀请之下,濮琼枝又领着人在临安到处逛了一圈,还买了不少东西。
若是不知情的,恐怕都以为这位才是恭宁伯呢。
足足耗了大半日的光阴,他才亲自将人送到濮府门口。
若非是天色已然太晚,他高低还得去见见濮荣达。
“公子就送到这里吧,您早些回去歇息。路上注意安全。”
“琼枝,我今日很开心,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公孙怀礼有些不舍,“好梦。”
濮琼枝朝他摆了摆手告别,“公子开心就好。”
等转身进了濮府的大门,濮琼枝脸上的笑意才消失殆尽。
她快步往自己的院子去。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晏儿等人看见她,站起身去迎。
他们都快急死了,不知道她这一日如何。
“您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哪成啊!急死奴婢了!”
濮琼枝示意她稍安勿躁,才去看南宫华。
“夫君如何了?还发热吗?”
晏儿摇摇头,“伯爷的烧好容易才退了,刚吃了药。”
“没有醒吗?”濮琼枝眉头紧锁。
“刚刚醒过了,只是没吃饭,喝了药就睡了。”清许回答道。
原本他还在生闷气,伯爷为了照顾夫人病成这样,她却迟迟不回府,一点都不关心伯爷。
可见她这样风尘仆仆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一直问伯爷的事,他就不忍心责怪了。
夫人也有夫人的不容易,她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不在意伯爷。
濮琼枝伸手触了触南宫华的额头,一片冰凉。
“夫人用膳了吗?”晏儿问。
濮琼枝摇摇头,“让蒋伯伯给我熬碗粥吧。别的我也吃不下。”
“九皇子真是……拿夫人当什么人啊?”春景撇嘴。
濮琼枝看了她一眼,提点道,“别乱说话。”
“皇子也不能耽误人吃饭啊。”春景就是心疼自家夫人。
明明濮家已经很有钱了,夫人还是这样辛苦;明明夫人已经是诰命,却还是要对皇子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