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内容很简单，就几句对话。
最先想起的是一个熟悉中又透着几分陌生的斯文声音。
“老板已经知道你偷换材料的事，不处置你，就是为了让你有更大的用处，你按照我说的做，保证你不会有事。”
“如果事情败露，老板会救我吗？”这是包华的声音。
“你放心，老板会保你。”
“那就好，我能不能问一下老板和曲经理有什么过节？”
“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不让问，我就不问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老板让我做什么都行，但出事之后我可不能背锅，这可都是老板让我做的！”
“放心吧。”
录音到此为止。
邹向阳摸着下巴，“看来我们需要调查录音里这个人是谁。”
韩琪却担忧的看着曲音，“经理，你怎么了？”
从刚才听到录音开始，她的表情就很奇怪。
曲音闭上眼睛，久久没有回答。
其他人都有些担心。
邹向阳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看向韩琪等人，“她可能想到了什么，你们先出去吧，让她好好想一想。”
韩琪和白青对视一眼，离开了。
邹向阳立刻将办公室门反锁，走到沙发上坐下，“音音，你是不是认识录音里那个人？”
曲音点点头。
“是谁？”邹向阳是个极其敏锐的人，问出这话的同时，脑海中也在迅速思索。
能让曲音熟悉的人……
“是不是方程身边的人？”
曲音惊讶的看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出来了，“是，他的助理林一。”
“你确定吗？”
“我确定。”
曲音对林一的声音太熟悉，从前她住在方家，每次方程送来什么礼物都是让林一来送。
之所以一开始她会觉得陌生，是因为语气。
林一对她一向温和，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这一面。
“我们把证据交上去吧。”只要把录音交上去，就可以传唤林一进行声音鉴定。
他跑不掉。
他背后的老板即便现在能够安然无恙，也会受到波及，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对曲音出手。
曲音却摇摇头，“不急，我先去跟他谈谈。”
“谈谈？”
曲音点点头，她正好有些事情要问林一，如果没有今天这事，她没把握从林一口中撬出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邹向阳立刻说道：“我陪你。”
看到他眼中的担忧，曲音浅浅一笑，“别担心，他不是包华，不会对我做什么，我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
这几天相处以来，邹向阳也看出来了，这丫头看着文文弱弱，其实是个非常固执的性子。
她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他只能答应。
曲音和林一相对而坐，两人都很久没有开口，最后还是曲音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个耳机。
“你先听听这个。”
林一听了，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没想到你真的查到了。”
“是你运气不好。”
他们真的非常谨慎，不用电话联络，不用社交软件，唯独没防备包华留了个心眼，录音了，大概是为了威胁他们。
结果便宜了她。
林一问：“你要举报我吗？”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曲音没说是，也没否认，“酒店下药，工地出事，包括之前白慕蕊的事，是不是都和方叔叔有关？”
林一抿唇沉默。
沉默就等于回答。
曲音将放在桌上的手拿下来，放在腿上，掌心紧紧攥着，“为什么？”
林一苦笑，“曲小姐，别问了，我不会说，也不能说。”
“为什么？”
“方总对我有恩，他的事，我不会说的。”林一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没有放糖，苦涩顿时在口中蔓延。
他被苦的皱了皱眉，像是认命般将咖啡放下。
“你告发我吧，指使包华的人是我。”
曲音却摇摇头，“你当我是傻子吗？这录音里说的背后的老板就是他。”
“不是。”
“可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也没有必要对我做这些事。”曲音还是不信。
“不是方总。”
翻来覆去，说来说去，林一就是这么一句话，都是他做的，和方程无关。
这衷心，让曲音微微咬牙。
“你这么做值得吗？”
林一怔了怔，“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方总帮了我，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怎么可能做背叛他的事情？”
“哪怕违背自己的良知？”
曲音犀利发问。
林一咬了咬后槽牙，最终只是低下头，一言不发。
“既然这样……”
曲音的话还没说完，林一的手机响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忽然站起来，脸色焦急。
“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匆忙往外跑，曲音略一思索，也跟了上去。
直觉告诉她，接通电话是转机。
林一来到了一家医院，医院里住着一个姑娘，一个十三岁，却瘦的仿佛十多岁的女孩。
她生得很清秀，神情癫狂，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疯狂的冲试图安抚她的医护人员嘶吼。
谁也不敢靠近。
唯独林一，在女孩要将匕首刺入自己身体时，他冲上去一把攥着匕首！
匕首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小珍，听话，放下。”
他的声音很温柔，林小珍仿佛灵魂深处对这个声音还残留着熟悉，顿了顿。
林一立刻夺下匕首！
医护人员一哄而上，等到将小姑娘注射镇静剂，冷静下来后，病房里已经一片狼藉。
林一的手也经过包扎，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林小珍。
曲音走了进去，“这是……”
“我的妹妹。”许是刚才妹妹自杀的那一幕吓到了林一，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她得了精神疾病，最开始只是抑郁症，后来越来越严重，她不会伤害别人，只会伤害自己。”
就像刚才拿着尖锐的匕首对着别人，也只是想要阻止他们靠近，以免他们阻拦她伤害自己。
曲音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怎么会得这个病？”
林一紧紧咬着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双眼猩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