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先说:“吕布虽是骁勇,却应对失当,若其分一支,潜伏于野外,伺机偷袭,反使我军受到牵制,可他却固守下邳,如今我大军围困下邳,下邳必破,乃是迟早之事。”
“吕布固守下邳,以其勇激励将士,此时士气正盛,我军若是强攻,恐怕会损失惨重,此不可取也。以我之意,不过围而不攻,一段时间后,吕布军中士气会逐渐衰败,届时我军再攻下邳,必能破城。”
曹操抚了抚下巴下的胡须,沉吟一番:“公达所说有理,只是要耗些时日,我军长途跋涉到此,粮道压力大,恐难坚持呀。”显然,他并不满意这建议,而是想尽快破敌。
荀攸并不气馁:“司空所忧极是,是我欠考虑了。”从许都到下邳约千里路程,粮道压力不可谓不大。
郭嘉知道轮到他了:“司空若采纳公达之策,则损失会小一些,若想尽快拿下,我……”他微微犹豫了一下。
“奉孝有何计策?”
“我确有一策,可速取下邳,只是有伤天和,故有些犹豫。”
“有伤天和?你说来看看。”
“近日,我曾在下邳附近观察地形,下邳地势较低,附近又有泗水和沂水,与淮水相连,两水岸边,均修有堤坝,以阻河水溢出,若司空派人,将堤坝挖开,使泗水和沂水决口,两水必会往低处流,灌入下邳城。”
“下邳城城墙乃土石所建,被水浸泡时间长了,城墙亦会坍塌,届时我大军可杀入城中,下邳则破。”
曹操听了,又抚着胡子来回踱步,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抚掌大笑:“此计甚妙,如此我不费兵力,又可快速破城,哈哈哈哈。”
决口河水,不可控因素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将整个池城给淹没,形成洪灾。届时可能殃及下邳及周边数万百姓。所以,郭嘉以为有伤天和。只是,曹操曾屠徐州数十万人,这点事情就不算什么了。
不管怎么样,曹操都采纳了郭嘉之计,决泗、沂两水,灌入下邳城。
三天之后,曹军在泗、沂两水的堤坝上各开了口。曹操总算留了点情,只是决了个小口。河水从开出的口缓缓流出,顺流而下,流了数里路,流到下邳城。下邳城城门紧闭,但河水还是顺着城门的门缝流入城中。
下邳城中,吕布正从城头上望下去。这天曹操并没有攻城,但他不敢放松警惕。初时,他并不知道河水正流进城墙。曹操主攻的是西门,河水是从东门和北门流进的。
“报……温侯……大事不妙。”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东门有水流入城中,城墙已经被浸泡。”
“什么?出了什么事?”吕布虽是惊讶,但仍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报……温侯……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又有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北门有水流入城中,城墙已经开始被浸泡了。”
吕布这下才警惕了起来,连忙去东门和北门看了一下情况,他手下几名大将也随行着。
“这……这……天又不下雨,这是哪来的水?”
这时,陈宫慢慢地看出苗头来,他看着流入下邳的河水,心中既疑惑,又感到一丝不妙。
突然,陈宫脸色大变:“不好!曹贼乃是……决了泗、沂两水?”
“决泗、沂两水?”
“下邳地势较低,曹贼只需挖开泗、沂两水的堤坝,便能引两水灌入下邳城,下邳城被淹,我军便无再战之力,就算淹不了下邳城,这城墙乃夯土所制,长久浸泡于水中,必会坍塌,届时曹军便可攻进来!”
“决河水淹下邳城?”张辽一听陈宫的话,也是大惊失色:“这城里除了我大军士兵外,还有近万百姓,百姓何辜?曹操岂能如此?”
“张将军,几年前曹贼曾屠徐州数十万百姓,这近万百姓又算什么?”
“曹操……真狠呀!”原本张辽对曹操的印象也不算太差,虽是双方交战,但不过是各有其主而已,如今看到曹操所作所为,心里有了厌恶之感。他突然想起了刘敬,同样为一方之主,刘敬仁义爱民,多好呀!
吕布大吼一声:“公台,那我们该怎么办?”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显然已是有了些惧意。
陈宫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恼怒吕布对他的态度,只是两人已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也只能宽慰:“温侯勿急,此事待我思考一番,我必会想出应对之策。”
“好吧。”吕布稍稍恢复了平静。
两天过去了,吕布找来陈宫:“公台,灌入下邳的水越来越多了,你快想办法呀。”陈宫仍是无计可施,吕布只好让他继续想。
又两天过去了,吕布又找来陈宫:“公台,又已到膝盖了,士兵和百姓只能站于高处,你快想办法。”陈宫叹了口气,仍是无计可施,吕布只好让他继续想办法。
陈宫离开后没多久,张辽就找了过来。
“温侯,这情形再继续下去,我军恐怕……”
“哼!曹操若敢率军杀进来,我必杀他个片甲不留。”张辽话没说完,吕布就反驳起来。
张辽摇了摇头:“城内大部分已被河水浸泡,士兵惶恐,士气低落,皆有畏惧之心,百姓更是怨声载道。这下邳城,已是不可守,温侯,不如突围吧!”
“突围?曹军已将下邳围得水泄不通,如何突围?再者,我征战半生,才得徐州为基业,岂会拱手让人?”
“可是,下邳被水浸泡四五天时间,城内之人已是苦不堪言,城墙被这么浸泡,迟早也会松软倒塌,下邳不可守呀,温侯还请尽快决断,否则……否则……”张辽哽咽了起来。
吕布抬头看着天空,流下了眼泪:“想不到我亦有今日,只是,就算我突围了,又能投靠谁呢?”他的脑海里面出现了以住自己风光的时候,竟觉得像是一场梦,心里有些心灰意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