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日,三人一路打听来到了安宁村。
至村口,只见一头老黄牛拉着犁耙,后面跟着一个头戴斗笠、骨瘦如柴的老汉,正卖力地干农活。
秋高气爽,正是耕种时节。
老汉口中呼喝着,挥舞着鞭子,赶着犁耙,慢慢地犁地。
小七上前问道:“这位老人家,不知刘旭明家怎么走?”
老汉勒住牛,见是一位面色蜡黄的村姑相问,说道:“旭明家啊,就在前面老槐树那儿,拐个弯就到了。”
老汉看这小七长得俊俏,笑道:“这闺女真俊,旭明这小子有福气。”
小七微微一笑,顺着老汉的指引寻了过去。
路上恰好遇到一对中年男女,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妻。
小七上前问路:“这位大哥,请问刘旭明家怎么走?”
那位中年汉子笑道:“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是他兄长,叫我旭升吧。你找旭明什么事,他不在家,如今在长安做了大官,有好些年没回来了,你是他凌霄阁的朋友吧。”
小七想起刘旭明为救自己惨死在刺客剑下,心中一阵酸楚,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刘旭升微微一怔,忙问:“旭明他怎么了?”
刘小七拿出一枚带有血迹的玉符交给刘旭升,只说他在办案中遇到匪徒,不幸遇难。
刘旭升泪如雨下,说道:“所以你们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小七含泪说道:“旭明死前还记挂着他的娘,我是过来探望老人家的,我叫刘小七,之前在凌霄阁认识,身后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星河想起那日赵忠等人为了救自己搭上了性命,脸上露出哀伤,
蓝倩儿则不明所以,愁眉紧锁。
刘旭升微微向二人致意,而后忍痛说道:“你们走吧,我娘看不见多年了,我怕她接受不了旭明的死讯。”
小七心想也是如此,刚欲走时,念及大哥是为了救自己而丧命,怎能不来问候一下刘母?
于是把心意告之于刘旭升。
刘旭升眼含泪花,答应着:“你们跟我来。”
小七、星河、倩儿一路跟着,来到刘旭明家里。
他家有三间瓦房,正堂屋给母亲刘氏居住,刘旭明夫妇住在东屋,西屋一直给刘旭明留着,想着给他日后娶妻之用。
刘旭明之母已至花甲之年,目不能视物,但身体还很健朗,手里拿着针线还在缝缝补补。
老人虽然看不见,但是手里的针线活是年轻时候留下的功夫,熟惯了,做起来也不用眼睛瞧,一针一线顺畅在手上穿梭。
刘旭升将小七请进来,喊道:“娘,家里来客人了。”
老太太是积年的寡妇,心灵手巧,达观智慧,眼睛虽然看不见,耳朵也不大灵光,但已经感知家里来人。
老人家听得旭升口声不对,警觉起来。
她最近总梦到旭明,在梦里旭明对她说,自己想家了。
老人家因此想着旭明该回来了,便抓紧时间为他缝制新衣,谁知今日果然有客人来。
安宁村里,除了凌霄阁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遣人来义诊,轻易见不到外人。
今见门外又来客,她立即下床摸索着走来,那双浑浊的眼睛,不禁流下两行清泪,“是旭明回来了吗?旭明?你在哪儿。”
她情知定是他二儿子旭明回来了,双手正向前摸索着,却一把摸到星河的双手。
但见星河和刘旭明身量一般,臂膀结实,又摸了摸星河的脸,和旭明果然无异。
便错以为是旭明回来了,哭喊道:“你这挨千刀的,小兔崽子,你可回来了。”
说着就要拿拐棍打他这个不孝的儿子,假意去找棍子,可哪里是认真的。
老人家心急找不到木棍,又哭着向星河道:“我这苦命的儿,你还知道回来啊,想死为娘了。”
她双目失明,也是因为思念儿子,日夜哭泣的缘故。
星河看到刘母误将他认作了刘旭明,一时不知所措。
只见小七用眼神频频示意,星河已然明白。
星河母亲在他生他时难产而死,他心中始终积聚着一段幽恨,他自小没娘养,看到旭明之母哭声悲戚,也不禁哭了起来,嗓音颤抖着喊了一声
“娘!”
一别十余年,而今母子终相见,旭明之母哭天抢地,无人不为之动容。
刘旭升也未想到,母亲竟然把外人认作旭明了。
他夫妻俩只得拉着母亲,好一顿宽慰。
刘氏趁便说道:“旭明这次还带着新媳妇来呢。”
刘母听后,心中大喜,止住哭泣,又摸了摸星河的脸,双手感受着星河脸上眼泪的余温,为他擦去眼泪,说道:“傻孩子,别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母得刘氏引荐,顺手一摸,摸到小七的手,说道:“连媳妇都带回来了?这小手真嫩,让娘摸摸。”
老太太摸了摸小七的脸,好生齐整,因而止不住笑道:“这姑娘真俊,也不知道旭明怎么就修了这么好的福气。”
小七看刘母伤感,也跟着喊了一声:“娘,我们回来看你来了。”
刘母大喜,忙拉着小七坐在床上,问她今年几岁?家住何方?田有几亩?收成如何?
小七哪里知道务农的事,便含糊其词,以自己年少不懂事,一一糊弄过去。
刘母喜笑颜开,说道:“好孩子,人长得好看,又孝顺,来了就不要走,多住几天。”
刘旭升看出小七有些为难,也跟着说道:“娘,旭明这次回来也是特意来看看你,他在朝廷里当差,忙得很,还要马上启程回京城呢。”
刘母有些生气,说道:“胡闹!哪有刚进家门就走的,旭明这次你在家多住几天,好好陪陪娘。”
星河吞吞吐吐地说道:“好,好。”
蓝倩儿却有些不乐意了,说道:“好什么好啊,你……”
还没说完,就看到刘小七朝她挤眉弄眼,倩儿便闭嘴不言,小嘴一嘟,眉毛一皱,胳膊在胸前抱着,直生闷气。
老太太问道:“这位是?”
“哦,她是我表妹,这次出来陪我省亲的,全当是出来游玩。”小七道。
刘母点头道:“嗯,我们乡下是不比京城好。”
一阵寒暄后,旭升夫妇忙着准备酒菜,款待客人。
刘母喜欢小七,便拉着她坐到床头拉起了家常,聊些家长里短,小七勉强应付着。
刘旭明好歹在京都做官,家里还算富足,院落宽敞,除了堂屋,还有几间房间。
三人便在这里暂住几日。
在蓝倩儿看来,这里和遮风挡雨的客栈旅店没有什么不同,在哪里玩都一样,左右也没人去管她,她便自己到村子里走走逛逛,观花赏柳,戏水攀岩,好不自在。
刘母嘱咐旭升夫妇务必要为客人备好房间,晚上热水一定要烧好,已经入秋,被褥铺得暖和一些。
小七不忍刘母伤心,又见她殷勤备至,只得和星河同房而居,那蓝倩儿却自己单住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