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许从云睡醒就起床在院子里无聊的喂秦淮如养的两只大白兔,秦淮如从厨房出来,不满的看着许从云来。
“你就不能消停点啊?一大早上的折腾它们干什么?我养几只兔子我容易嘛我,现在我都没有新鲜菜叶子吃。”
许从云扒拉开秦淮如的手,本来给秦淮如养着玩的几只小兔子,现在肥嘟嘟的让人看着嘴馋。
“淮如,你这两只大白兔养的真好。白白嫩嫩的,又肥又胖,一看就好吃。”
秦淮如没好气的说:“怎么?昨天晚上没让你吃饱啊?一大早就还想着吃它?
谁家条件有咱家这么好的,能天天让你吃肉。你就这么大胃口啊!”
“你说我吃没吃饱?我饭量大,有什么办法嘛!”
许从云委屈巴巴的说。
徐慧珍昨天没有跟秦淮如一起回来,家里来亲戚了,在小酒馆招待亲戚。
秦淮如一个人拿许从云没什么办法,只能大早上又给许从云做了红烧兔肉吃。
吃饱喝足,许从云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
看着秦淮如趴在炕上在平整床单,清理卫生。
“怎么样儿?跟着我过日子,不亏你吧?你刚才还说呢,谁家能跟我一样儿的让你天天吃肉啊!”
秦淮如转过身来看着许从云,幽幽的叹了口气:
“整天吃肉好是好,就是吃多了也会腻啊!”
许从云看着她这会儿卖弄,不由鄙视一眼。
“别得了便宜卖乖啊!不愿意吃肉回去喝黄面儿粥去,贾东旭现在可是一点肉味儿都让你闻不着!”
秦淮如被许从云抢白两句,跟个大白蛇一样儿扭来扭去的,嘻嘻哈哈的求饶:
“唉呀~别骂我了,我知道错了。唉呀~我喜欢吃肉~就喜欢天天吃肉~唉呀~你一天愿意吃几顿都行,你有钱,行了吧?”
“少在这儿学白蛇传了,我就说了你两句,谁骂你了。你还唉呀个屁呀!”
两人打闹一阵,许从云喊秦淮如:
“淮如,你给我找一套旧点的衣服,我今天得出去卖苦力去。”
秦淮如顺从的去衣柜里翻找:
“你今天不上课呀?怎么还得出去卖苦力去?”
“别提了,老刘今天要带着我去西郊机修厂给人修机器去。干这活儿不得弄一身油啊!”
秦淮如翻找半天,左右为难。
许从云的衣服都是这几个月新置办的,哪儿有旧衣服啊!她是看着哪一套都舍不得。
“你这衣服都是新的啊!这要是穿着去干活儿多糟践东西啊?”
许从云随便指着一套说:“就它了,我感觉最近又长高了点。这些衣服早晚都得扔。”
秦淮如拿着衣服递给许从云:
“谁家旧衣服是直接扔了的?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穿烂了还得剪了做鞋底儿呢。”
“是是是,好好好。有时间了,让你给我做两双好布鞋,行了吧!”
秦淮如看着他那个敷衍的劲儿啊,可喜欢死他了。
许从云一边儿穿衣服,一边儿说秦淮如:
“别在那儿瞎琢磨了,你也赶紧收拾衣服吧!也不怕感冒了,我今天得早点去学校。”
秦淮如~…
刚才踏马的是谁不让我收拾来着?现在吃饱喝足了怕我感冒了是吧?
……
许从云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来了好些人了,有两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也已经到了。
现在天气还是很冷的,两位老教授的行为让许从云由衷的感到的敬佩,他们头上的不只是白发,还带着一层白霜啊!
这层白霜是他们作为一名知识分子自愿肩负起来的重任。
以他们的文化学识,在西方发达国家肯定是坐在温暖的研究室里,做着轻松的工作。
他们却毅然放弃优渥的生活,回到这个一贫如洗,百废待兴的家。
机修厂的人已经到了。一老一少两位领导打扮的人,正陪着两位老教授说话。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一辆苏联老大哥生产的嘎斯51。
墨绿色的油漆看起来还挺新,不过隐隐约约的能看出来车身上有不少弹孔。
没等多大一会儿,老刘和另一位李老师领着一群学生来到大门口集合。
老师们还好,一群学生叽叽喳喳的小声说着话,一派朝气蓬勃的面貌。
一行十几个人都上了卡车车斗。两位老教授被两位机修厂领导给硬推进驾驶室里去了。
他们跟车上的司机嘱咐两句,也爬上了车斗。走到最前面,顶着凛冽的寒风,斗志昂扬的高喊了一声儿。
“出发~”
车旧路滑,一路慢行。
……
一个多小时才到机修厂,再看车上,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一群学生,现在都冻的跟个鹌鹑似的。
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两位老师跟机修厂两位领导相互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学生们火力旺,早上起来活动一下就觉得浑身热,他们哪儿知道大早上,在寒风里坐敞篷卡车的滋味儿啊!
在机修厂大门口,保卫人员大概检查了一下,车上有他们机修厂厂长站着,也没拉什么多余的东西。
放行之后,卡车直接开到一栋二层办公楼前面停下。
老刘见许从云还能挺着腰背,面色红润的站着,满意的点点头。
“许从云,你先下车,其他人下车的时候你扶着点,别让人摔了。”
许从云点点头,手扶着车帮,轻巧的跳了下去。稳稳落地,满分十分,他给自己打了九分,扣的那一分是怕自己骄傲。
其他同学也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下车。
有个小伙儿,以前就跟许从云有点不对付,闹过一回矛盾。
只不过后来许从云不怎么在学校活动了,才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找茬儿。
今天,他看见许从云轻巧的跳下车,不想学其他同学那样,转身扒着后车门慢慢下。
这家伙挑衅的看了一眼,在车屁股后面等着的许从云,学着许从云的样子,脚上用力往外跳。
他跳是跳下来了。就是落地的时候不够优雅,大冬天的寒风里,冻了一个多小时。
这小子为了出风头儿,围巾都只是在脖子上挂着。
现在手冷脚冷,浑身僵硬。
经常在寒风里开敞篷跑车的朋友应该都知道,这种僵硬就不是简单的活动两下能消除的。
这家伙跳下来之后脚上发麻,腿上发软。冲着许从云就扑了过去。
许从云反应多快啊!转身侧向闪了一步,就躲了过去。
看着一道绿色身影从他身边儿闪过,许从云也没顾忌以前的那几句口角,伸手拉住了这小子的后领子。
这小子身子前扑,后领子被拽,扑通一声儿就跪在地上了。
许从云贱兮兮的走到他跟前。
“同学,怎么样啊?疼不疼啊?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这小子也是有志气,抬头看了看许从云的贱笑。
“我没事儿,冬天穿的厚,我一点都不疼。”
其实呀,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前冲的劲儿被许从云一把拽住了。就是腿软没使上劲儿,自己跪下了而已。
许从云没有再调侃他,其他同学也赶紧过来把他搀扶起来。
小插曲过后,一行人跟着机修厂领导进了办公楼一楼的一间会议室里。
有办公室文员给找了十几个茶杯,倒了热水,让大家伙儿先喝口热水,缓一缓。
两位老教授,一位姓林,一位姓陆。
年纪大些的陆教授,颇有些急性子,说话也风风火火的。
“孙厂长,先说说这次的情况吧!”
这位孙厂长也没磨叽,直接开始谈工作。
“林教授,陆教授,这次是几台十几年前德国进口的轧钢机。这些机器都是生产钢板用的初轧机。
是十几年前红星轧钢厂初创的时候娄半城娄老板从德国搞来的。
多年前,轧钢厂在日伪时期,光头时代都几次经历转手和破坏,这几台旧设备陆续损坏,就一直扔在仓库里。
现在,国家急缺钢材,轧钢厂几次扩建,生产能力一直因为没有设备上不去。
最后没办法了,把主意打到这几台旧机器上面来了。
目前的情况是,这些机器的图纸是一点也找不到了,这些机器看起来还算完好,就这样。”
陆教授和林教授对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孙厂长,就这样?你们没有拆开看看情况吗?”
孙厂长有些尴尬。
“陆教授,我们就拆了下外壳和电源箱。里面的机械结构没敢动。
这批旧设备在德国的厂家,打仗的时候都打没了,我们要是拆坏了,到时候请外国专家都没地方请去。”
“好吧!现在东西在哪儿?我们直接过去吧!”
陆教授听清楚情况,也只能到现场看看机器的情况再说了。
一行人跟着孙厂长来到一个高大的生产车间。
红砖厂房,钢铁立柱,车间上面装的有两台行车。
车间里几十个工人围着各种设备零件正敲打焊接,红红火火的忙碌着。
孙厂长领着一群人来到车间,他抬头扫视了一圈儿,对着旁边一个干活儿的青年男工说:
“小刘,去把你们刘主任喊来。就说,钢铁工业学院的老师们来了。”
那男工听到厂长安排,一溜小跑着去喊人。
孙厂长带着许从云他们一行人走到一堆摆放在一起的老旧机器前。
“陆教授,林教授,这些都是。目前,我们只是做了下简单的清理工作。至于怎么修复就得听您二位吩咐了。”
两位老教授点点头,先简单察看这批机器的情况。
一旁一位三十出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二八分头,略显瘦弱的男人走来,孙厂长带着他跟大家介绍:
“这位是这个机修车间的车间主任,刘峰。
负责配合你们完成这次任务,钳工、车工、电工、焊工。陆教授你们需要什么直管跟刘主任提,我们全力配合,争取能成功修复这批国家急需的设备。”
这位刘峰刘主任也向前一步,大声的表态:“陆教授,林教授,你们有什么吩咐直管说,我们整个车间从现在开始,以你们这里的任务为主。”
许从云看着这位刘主任,总感觉眼熟。
不过,工作开始了,没时间让他细想。
以陆教授为主,先安排学生们跟着两个年轻老师登记这些机器的型号类别,分析记录这些机器的现状和问题。
其实也没他们这些学生什么活儿。就是跟着自己的老师打打下手,尤其是许从云他们这些才学了半年多的,基本上不会让他们几个碰机器。
一些外围的零件拆卸下来了让他们清洗清洗就是最大的任务了。
许从云蹲在地上,在一个盆子里用废机油清洗几个零件上的油污。他没什么奋勇争先的念头儿,也不跟人抢,就这么几个磨磨唧唧的慢慢洗,划水摸鱼嘛!后世人必备技能。
刘主任时不时的过来看看情况,观察进度。
许从云越看这位刘主任越感觉眼熟。直到他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工人来找刘主任请假的时候,他明白了。
人是铁饭是钢啊!这刘峰刘厂长年轻的时候还挺英俊的嘛!头发也是黑亮茂密。
梁拉娣穿着一身儿略显宽大的棉布青色工作服,脸上还带着青涩。不过,现在的梁拉娣已经突显豁达宽广的胸怀了。一身宽大的工作服,硬是遮不住她的广阔心胸。
许从云离他们有些远,再加上车间里各种敲敲打打的声音,他并没有听清楚梁拉娣跟刘峰说了什么!隐约听到请假什么的,看梁拉娣脸上带着坚定和焦急的神色。
应该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需要梁拉娣必须请假赶紧去才行。
许从云看着梁拉娣渐渐走远的背影,手上无意识的清洗着零件,心里开始瞎琢磨。
梁拉娣现在不知道结婚没有,不过丁秋楠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丁秋楠现在应该才十三四岁吧!还是先惦记惦记梁拉娣吧。
中午,刘主任安排大家提前先去食堂吃饭,刘峰本来还想着拉四位老师去小包间吃点好的,喝两杯,拉拉关系。
不过陆教授秉性耿直,直言拒绝了。
机修厂食堂伙食目前还不错,中午有两个菜,猪肉炒白菜和酸辣土豆丝。刘峰给准备了饭盒,一人两勺菜,三个二合面的大馒头,这可比在学校食堂的伙食好得多了。
还不要钱不要票,当然,他们来机修厂工作也是没有钱没有票的。
支援兄弟单位建设嘛,这么高尚的任务你给钱给票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的觉悟?
许从云前有车后有辙,排着队打饭。
端着一饭盒菜,手里拿着馒头找地方吃饭。
他尝了尝饭盒里的菜,只能说凑合着能吃吧。扒头儿往打饭的窗口往里瞅了瞅,没见到有南易这个人,估计是现在还没到机修厂工作。崔大可就更别提了。
午饭虽然很一般,但是许从云还是叽哩咣啷吃了个精光。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年代的生活了,粮食在这年代是真能救命的东西,没有谁敢浪费粮食。
中午吃过饭,一群人简单的总结了一下情况。
下午开始,分两组工作,陆教授带着那位李老师,林教授带着刘老师。各自的学生自己带着。
一些感觉故障比较简单的设备下午就准备拆开修复了。
到这个时候,里外亲疏就看出来了。
陆教授那边不提,林教授这边带着老刘两个人动手,一点一点的拆卸,能在旁边递扳手的都是林教授的学生,在旁边拿着小本本做记录的,起码也得是个亲传弟子。
许从云他们两个老刘的学生,这会儿洗零件的活儿都不给安排了,有眼力劲儿的看见比较重的铁疙瘩就上去帮着抬一把。没眼力劲的比如说许从云这种,后边围着转圈圈去吧!
许从云也乐的清闲,装模作样的上前两回,没有抢过师兄的身位,面带懊悔的再退回来。慢慢也就这样儿了,也不会有人说他懒惰,也不会有人帮他说话让他上前搭手。
忙忙碌碌一下午,许从云跑出去抽烟好几次。出去的时候面带寂寞,回来的时候面带振奋。干没干活儿不说,态度一定要显露出来。
他跑出去大概的看了下机修厂的环境,也找到了医务室的地方,看了看工人宿舍,看了看食堂后厨。
今天也就这样了,南易应该确实还没有来。厨房里没有一个人提南易这个名字的,丁秋楠目前应该跟机修厂没有关系,梁拉娣上午远远的见了一面,下午应该也不在厂里。
倒是刘峰的老婆,叫焦敏的女同志,在车间里碰见好几次。
下午忙活到很晚,工人都到点儿下班了他们一群人还没收工呢!两组人,一下午一个机器都没修好。
孙厂长过来后催促着让两位老教授带着学生们赶紧去吃饭去。
“陆教授,林教授,先带着学生们吃饭去吧。工作的事儿咱们边吃边聊。”
晚饭吃饭是去的小包间,学生们安排了一桌子。一只鸡,一条鱼,两大盘炒菜一大盆馒头。
老师们和机修厂领导们做了一桌,吃的也一样,不过他们那里准备了酒。
学生们这边一群大小伙子,也没什么人说话。狂吃猛塞,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老师们跟领导们就斯文多了,毕竟都是收入比较高的群体。孙厂长一边儿敬酒一边儿问陆教授:
“陆教授,现在情况怎么样儿?有什么问题您直管说!”
“孙厂长,这批设备目前看起来还能用,不过可能会比较麻烦。没有图纸参照,我们只能一点一点全拆开慢慢检查,时间估计快不了。”
孙厂长听完,点点头。
“陆教授,还能用就行。咱们抓紧点时间就是了,就怕彻底损坏了不能修。”
等吃完饭,还是大卡车,一车拉回学校再解散。
到学校的时候,陆教授和孙厂长给大家通知了下情况,明天再去就直接住机修厂宿舍了,暂时计划七天,让大家晚上回去都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