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红突然感觉肩膀一重,抬起头,看到弟弟刘大志站在自己身后。
刘大志:“别成天坐在坑沿上,再掉进去去了,咱爸还打你。”
刘晓红“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下来了。
刘大志急了:“哎,你别哭啊,俺说的都是实话。上回你掉进病窟窿里,你忘了吗?还是俺把你捞起来嘞呢。”
刘晓红一抹眼泪:“俺知道,没忘。”
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家里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会说话的。好像都不会好好说话一样,一直都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还会一再强调都是为你好。这个哥哥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刘大志:“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刘晓红:“不怎么办。这不是咱们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这事得看咱爸想怎么办。咱爸要是狠不下心,咱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咱们都是小孩子,没有人在意咱们的意见,你明白吗?”
刘大志:“俺又不傻,俺当然明白。可是不是还是想找你想个齐全的法子吗?要你说,咱们找个什么理由能说服咱爸,拒绝咱奶奶呢?”
刘晓红:“你刚才的理由就很好,用那个就行。”
刘大志:“啥理由?俺刚才说啥了?俺都忘了,刚刚说的话太多了。”
刘晓红:“不给咱爸养老啊。”
刘大志有点尴尬,刚才是急了,才这么吼的,他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刘大志:“俺不是,俺没有,俺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刘晓红:“俺当然知道。可是不这么说,咱爸是不会信的。不光咱俩,还得把咱姐叫出来,咱仨得统一口径,不然估计都没用!咱得让咱爸知道,这次,咱们都是认真的!”
刘大志:“好,俺去叫。”
“不用叫了,俺都听到了。俺也没啥好办法,就按恁说的来。”刘晓芳的声音在两人身后晌起。
“恁俩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啊?”刘晓红抱怨了一句,她喜欢待在这里,是因为这条路是自己家垫的,两个坑之间唯一的丁字路口,平时除了自己家人,几乎不会有人来,现在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了。
刘晓芳:“这不是来找你吗?算了,这不重要。刚刚你说的,俺同意嘞。可是咋说呢?”
刘晓红:“让哥哥去说,姐姐敲边鼓,俺来做补充。其实咱们早就分家了,咱家在姐姐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另起炉灶了。咱姐已经14周岁了,算起来已经分家14年了。咱奶奶是后来从咱家院子里搬出去,自己盖房子单住的,也有好多年了吧?”
刘晓芳:“大志出生没多久搬走的。俺记得吵了一架,具体因为啥,不记得了。”
刘晓红:“所以,咱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咱妈、咱爸,自己挣的。跟咱奶没有半点关系,以后还和以前一样,各过各的。”感谢他们有个爱吐槽的妈妈,所以家里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不少。
刘晓芳:“到时候咱奶奶肯定要死要活的,说她十月怀胎生了咱爸,说他不给他养老,不孝顺啥的。”
刘晓红:“咱爸每年的养老钱从来没有少给过,逢年过节的还会单独给咱奶奶寄钱,这个咱妈说过,咱爸那里应该都有底单的,她不承认也没用。
实在不行,就把大队干部请来,当证人。当年分家,应该写的都有字据,咱奶奶那么不喜欢咱妈,不会让她占到什么便宜的。”
“咱这样,咱爸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显得咱仨特别不孝顺?”刘晓芳还是有点担心。
刘晓红:“姐姐,一码归一码,咱们要是想好好做生意,就得跟咱奶家断清楚。这个生意,就算以后淡了,每天也不少挣,日积月累的,也有不少钱。咱奶奶肯定眼红,她要是天天来闹,生意还怎么干?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咱仨肯定会孝顺咱爸妈,咱们也不会拦着咱爸,不让他孝顺咱奶奶。但是不是愚孝,不能她说啥就是啥。咱村那么多老人,人家怎么来,咱也跟着来,该给多少给多少,不能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
跟大姑、小姑比,咱家是三家里面最穷的。两个姑姑家的小孩,都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咱姊妹三个,她帮忙带过谁?
咱家为啥垒那么高的院墙,花那么多钱,焊那么好的铁门,就是因为咱妈下地不在家,怕咱们翻墙出来,掉在坑里淹死了。咱爸一年到头不在家,但凡她帮咱一点点忙,咱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们家不能一直这样。”
“好,那就听你的。别等了,现在就去说,省得夜长梦多。”刘晓芳说完,拽起地上的弟弟、妹妹,往院子里走。
刘晓红悄悄地对刘大志说:“哥哥,一会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