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与日月并称七曜,是天地之根系。
自五位星君在妖神一战中星力耗竭,长眠于长神殿内修养之后,关系日月运行的五颗命星就一直黯淡无光。
为了确保昼夜能够平稳地更替,九重天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至惊蛰,大地复苏,日月并阳之时,众仙家便会自行汇聚到中央观星殿内,为五星君祈愿护法。
他们也唯有通过向五行命星输送星力的方式,来化解这一时的围困。
可兆载永劫,锦色有时,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
尽管有上古灵器太虚镜悬于长神殿内,辅助五星君疗伤,但是他们苏醒的机缘却始终未至。
未曾想,这一等便是近千年之久。
——
九百八十年后,中央观星殿。
今日惊蛰,众仙家如约聚首在观星殿。冗杂的法阵盘根错节地笼罩在殿堂之上,轰鸣声久久不散。
本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却沿用至今,其效果已经微乎其微。
然而,为了防止五星不聚,他们也只能“司马当作活马医”,总归是有个盼头。
那五颗命星似乎能够照应出人的心境,忽明忽暗,捉摸不定。
正当众仙家与往昔一样在中央观星殿外踱步时,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呼,宛如平地惊雷,终于打破了旷日持久的沉寂。
“快看!五星齐耀,盛世之象啊!”
此言犹如一道闪电撕开了长久笼罩的沉默帷幕,整个观星殿瞬间炸开了锅。
众仙不约而同的望向头顶的星图。
果真看见了暗浊多年的五颗命星变正得愈加清明。仅仅须臾之间,那光芒竟比往日荣光更甚!
其中最令人惊艳万分的当属荧惑星和水德星,两颗星相辅相成,卓荦超伦,耀眼异常。
“天哪!看样子五星君不但恢复了元气,竟还在长神殿内提升了境界!”
“不错,不错,当真是五星齐了!”
“这是不是就说明五位星君不日就要醒来了?”
“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
诸仙见此情景,大喜过望!皆左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多年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咦?怎么还有一颗星在微闪?”
离那道声音最近的仙娥听闻后,也探过头来,“东北艮位方位?”
“那颗星不是荧惑星君的命星么,为何闪烁不定呢?”
怎知仙娥话音未落,就被耳旁的一道叱喝声截断。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然连荧惑星君的命星都会认错!”
开口的女子言语极为凌厉。在场的众仙也当即认出了这位怒发冲冠的小辣椒——吕冰儿。
吕冰儿微微侧头,斜睨了一眼方才窃窃私语的二人,而后又瞪着那颗闪耀的命星,不屑道:“此等庸俗之辈,怎可与我主相提并论!”
被她斥责的仙娥,惶恐地低头俯身,连连认错。
“是奴婢眼拙。还望吕星官海涵。”
仙娥仓皇而失措地小声解释着,“奴婢怎会不识得荧惑星君的命星呢?只是荧惑星的东北艮位方向紧靠着一颗刺目的星体,奴婢一晃眼,这才辨识错了。”
吕冰儿的嘴角旋即浮现出一抹凉薄的弧度,嘲弄道:“命星相近又如何?那个女人要论年岁,恐比在场诸位的年岁加起来都要年长,而其修为说不定还不及我呢。”
“她有何脸面与荧惑星君齐居高阁?你将她与我主相提并论,莫不是污了我主的名讳。”
有些星官听闻吕冰儿所言,暗暗地笑作一团。
仙娥见他们态度如此轻慢戏谑,这才终于想起那颗命星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九重天上最具争议的梅花上仙。
她心中愈发慌张,只能缩着身躯,诚惶诚恐地道歉。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仙娥的话音尚且还未完全落下,忽然之间,她的余光瞥见了殿外的一道人影。
下一刻,她的神色骤变,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道:“梅花上仙!”
梅花上仙?
殿内的嬉笑声戛然而止,犹如被倾盆大雨扑灭的火焰,哑然无声。
梅花见自己被人直接点了名讳,也不好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于是,她这个“庸俗之辈”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悠哉悠哉地摇步走了进来。
她见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七魄飞了三魄,只得随意地摆手挥退,表示并不介意。
“诸位贤侄何事如此欢乐啊?说出来也让本仙乐呵乐呵。”
自几百年前,因以下犯上被抽了一通灵鞭之后,众星官见了梅花就会绕道走。
现在他们突然瞧见这张笑靥如花的脸,一个个只觉得后背泛起火辣辣的痛。
一众人早已没了先前的肆意嬉闹之态,皆俯首尊称道:“梅花上仙。”
梅花“嗯”了一声,直步来到一位老翁面前。
“清远乖侄,你来说说。方才大家在闲谈些什么呢,那么热闹?”
老翁方才并未在嬉笑之列,见梅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恐她误解,连忙恭敬道:“回上仙,小仙年事已高,患有耳背,方才并未听清他们在笑什么。甚是惭愧。”
“没听清?”梅花露出惋惜的表情,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才犬吠之声如此高扬你都没有听清,当真头童齿豁,老了。”
梅花这一番指桑骂槐让一旁的吕冰儿顿时面色涨红,布满了羞愤。
“你!”吕冰儿怒目圆睁,一口银牙咬得死紧,却又顾忌着两人的身份差距。
“你,你。”结巴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梅花气定神闲,缓缓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嫣然一笑。
“不过狗儿聒噪护主,也是人之常情。况且打狗也要看主人,荧惑星君的面子本仙还是要照拂的。本仙不恼。”
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得吕冰儿的脸色由红转黑。
众仙看着火药味十足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梅花上仙请息怒。”
随着一道平稳的声音响起,出来帮忙说话,打圆场的是木眠。
“吕星官实乃被荧惑星官平日里娇惯坏了,此次出言不逊确实是她的错。但小仙还是斗胆恳请梅花上仙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他日,小仙必定告知荧惑星君,让她对吕星官严加管教。”
梅花总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呦,这位小友不就是时常劝她大度的那位劝诫大师吗?
老熟人了。
以前她还能看在木德星君的份上给她几分薄面,至于现在嘛……
“出言不逊也不是第一次了。”梅花掏掏耳朵,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个长进的吗?”
木眠的神色僵硬了一瞬,她似是没想到梅花对她的态度竟会这般冷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梅花看着木眠的神态,心下只觉得好笑。
这种老好人其实脸皮最薄,此刻,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她缓缓凑近木眠的耳边,原本笑脸忽然一冷,压低声道:“你也着实没个长进,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热衷于管我府上的闲事。”
那冷漠的话语犹如一把尖锐的利箭,直刺进入木眠的胸膛。
她的意有所指,更是让木眠霎那间脸色苍白。
梅花的声音不大,然而,在一片寂静中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在场的所有人,该听见的也都听见了。
他们神色各异,大多惊诧于梅花竟变得愈发刻薄了。同时,他们也没想到,就连人缘最好的木眠星君也不受她待见。
木眠星官与梅花府上的那位之间的渊源,他们或多或少都曾有所耳闻。
如今看来,想来那个传闻应该是真的。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