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修看着她道：“我只是想说，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骗你。”
“当年你们把这件事情扣在我头上，我后面派人查过，大唐的军报是施梅臣传给西凉的。”
“我承认我当初来大唐，是抱着灭大唐的心思来的，因为你们的先帝就是个废物。”
“但是我在认识长平之后，便便有些动摇。”
“我若想要灭大唐，就不会只是挑动西凉了，我还会联手南湘和北燕，一起动手，绝不会给大唐喘息的机会。”
陈嬷嬷的面色大变，她对他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种事情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所以那件事是施梅臣做的？
她细细一想觉得很有可能，那时她和长公主都觉得施梅臣是个好的，后面发现他才是个野心家。
陈嬷嬷想起另一件事，问道：“当初公主赴你之约，却被西凉人掳走，这事与你有关吗？”
师云修问道：“你说的是飞雪湖之事吗？”
陈嬷嬷点头，师云修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从未约过长平去飞雪湖。”
陈嬷嬷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公主出事之后，你便消失不见了？”
师云修回答：“长平在飞雪湖出事时我被人引出了京城。”
“等我回来之后，才知长平出事了。”
“我出京是去帮赵致远一个忙，约长平的信是谁送来的？”
陈嬷嬷回答：“是施梅臣。”
这话一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意外。
师云修进到大唐的京城之后，便成了名扬京城的大才子。
而那时的施梅臣只是一介穷书生，他时常跟在师云修的身边，常为师云修做一些跑腿的事。
所以那时在京中众人的眼，施梅臣是师云修的跟班。
也是在这件事情之后，长平便跟师云修大吵了一架，两人彻底决裂。
在那之后不久，施梅臣参加科考，一举高中。
再往后，施梅臣便娶了长平长公主，成为令人艳羡的人生赢家。
师云修之前想不明白为何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如今才知，是别有用心之人在处心积虑地算计他们。
陈嬷嬷又连问了几件事，师云修都能给出相应的答案。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若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的话，那都是谁做的？”
师云修缓缓地道：“这些事情里都有那两个人出没的踪影，他们也成了人生的赢家。”
“在我与长平的恩怨之中，还牵扯进来过一个人，那人想为嬷嬷也记得。”
陈嬷嬷也反应过来了，在这件事情中，明面上受益最大的人是施梅臣，但是真正受益最大的人却是乾元帝。
师云修说的牵扯进来的另一个人则是晋王。
当年晋王不知道师云修的真实身份，对他百般拉拢。
而师云修当年来大唐的目的本就不纯，便在还是太子的乾元帝和晋王之间周旋挑唆。
后面他的身份败露，晋王受到极大的影响，被先帝斥责，被朝臣弹劾。
反而和师云修真正走得近的赵致远并没有受到影响，因为是赵致远亲自带人杀的师云修。
他用师云修的人头向先帝和群臣证明他与师云修无关，也向所有人证明他对敌国奸细的狠辣和不留情面。
在这种背景下，赵致远被所有人夸奖，在朝中赢得了老冲王一派的支持。
最后乾元帝在夺嫡之争中完美胜出。
这件事情，他们之前都没有去深想。
在师云修和长平长公主相处的后期，他们爆发了数次争吵。
那些争吵将两人的情份也险些耗尽，离反目成仇也只差最后一步。
那时的他们，又都还年少气盛，又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从不屑在人前做任何解释。
也是因为他们的性子，导致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大，最终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
这中间的种种，师云修如今想为，他当年也不冤：
但凡他不那么傲慢，对长平低头解释，他们之间也不至于会走到那一步，如今也不至于阴阳永隔。
陈嬷嬷当年一直跟在长平长公主的身边，她向着长平长公主，便也是局中人，看不清这中间的种种。
这么多年来，因为长平长公主的事情，她对师云修心里也满是怨怼。
如今她和师云修隔了多年的岁月重说旧事，两人都从十几年的局里出来，看事情便要冷静客观得多。
也因为这份冷静和客观，所以他们才能看透事情真正的本质。
这些年来，师云修一直都在想他和长平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
他想明白了一些，心里却也一直存有许多疑团。
那些疑团在他今日和陈嬷嬷核对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陈嬷嬷也知道，事到了如今师云修不需要撒谎，这些都是事实。
两人此时站在这个亭子里，把话说明白之后，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心里都五味杂陈。
陈嬷嬷没控制住痛哭出声，她泣道：“你当年为何不与公主直言？”
师云修苦笑道：“是我的错。”
陈嬷嬷抹了把泪后问：“你如今再来京城，想做什么？”
师云修回答：“看绾绾，为当年的我和长平讨回公道。”
陈嬷嬷听到这话抹尽眼泪，因为他的这个目的十分可怕。
陈嬷嬷问：“你要带走郡主？”
师云修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要看看她，如果她愿意跟我去东越，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她不愿意跟我去，我也不会勉强，只要她开心就好。”
陈嬷嬷又问：“你要如何为你和公主讨回公道？”
师云修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是赵致远安插在长平身边的人。”
“我若将这些告诉你，你是不是转头就会把我的打算告诉他？”
他还知道陈嬷嬷喜欢赵致远，只是一个宫女和当朝太子注定不会有结局。
只是陈嬷嬷还算理智，没进宫做赵致远的妃子，而是另嫁他人。
陈嬷嬷的理智却没让她拥有好的结果，她嫁的那个男人不堪，儿子也早夭。
也正是因为他知道陈嬷嬷并不是一个被爱情支配的蠢货，所以他今日才会来见陈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