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气势如虹,全场所有人都如被灵魂拷问般听得真真切切,现场立马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我这小地方最喜安静,几位在我这里吵闹,可是会影响到我做生意呢。”
就在这个鸦雀无声的时候,一个自带气场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这声音,精明有韧劲,人未到,单是听声音就能让人心底一颤。在场的服务员全都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纷纷地下了头。看来,不仅是这声音的威严有些让人抵受不了,这声音的主人估计让服务员很是忌惮啊。
随着声音的落下,所有人都似乎铭记了刚才那直击灵魂的喝止声,都不约而同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因为光听声音,就不得不让人觉得,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非常强势霸道的女人。
果然,在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后,一个女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身着素色唐装的女人,单从相貌看,看起来只是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脸慈祥。但陈凡知道,只要是穿唐装的老人,都是经历过岁月的打磨,且成就与能力都不可估量的,因为电视里就是这样演的。
她一身唐装古朴中蕴含着华丽, 优雅中透露着潮流,尽显高雅的气质和雍容的风度。又这般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步履轻盈,大有飞燕游龙之姿,如此气场,让人自然而然的肃然起敬。
幸好这妇人看起来比较和蔼可亲,要是凶神恶煞的老太婆,估计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见妇人背着手信步走来,本来恼羞成怒掐着两人脖子不放的秦明竟也立即收了收了锋芒。而被松开脖子的两人竟咳都没有咳一声!还有那一直以来都在远处观望的所有餐厅工作人员,全部都低头弯腰,那样子明显就是恭恭敬敬。而本来作为旁观者的陈凡,更是疑惑不已。
妇人从二人中间穿过,径直走到在喂孩子的女人对面,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又看了看刚刚闹剧的三人,暗自笑了笑,开口问道:
“老身我是这家会所的话事人,请问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秦夕。”抱着孩子的女人仍没有抬头。
“秦小姐今天给老身一个面子如何?”妇人笑吟吟的说道。
叫秦夕的女子站起来,刚好完美的背对着陈凡让他没看见孩子,随机一个华丽且看似轻而易举地翻身,瞬间就翻到卡座背后稳稳站立,微微侧头,说了一句“打扰了!”便大步而去,背影却是一个潇洒和勾魂!
陈凡眼睛都看直了,他赫然发现,那秦夕绝对是穿的虽是短靴,但跟不矮,还有她的腿,因为穿了肉色腿袜,纤细笔直,让人浮想连连,那一头披肩的大波浪,乌黑飘逸,虽未看清面如,但陈凡敢肯定,就身段而言,简直是极品,这种女人,颜值绝对不低!
陈凡感觉,这秦夕一定不是寻常宝妈,或者,她根本不是宝妈!
而妇人在秦夕翻身后道歉后只是微微点头,笑而不语。轻轻转身,对着适才争论的三人,笑吟吟的说道:“以后几位小朋友再来,可别再打扰别人了。”
这妇人慈祥的面容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始终带着浅笑,哪怕是逐客令,在陈凡看来也是没有一丝违和啊。
几人只是恭了个恭,甚至话都没说就惺惺离开了,大厅的服务员竟不约而同的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刚才的插曲一样,甚至没有人去深究刚刚是不是这唐装妇人吼的那一声“住手”。
妇人转身向陈凡走来,微微一笑,问道:“这位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呃,不是,我是外地来的。”陈凡对突如其来的妇人点头行礼,面带微笑,摇头道。
“欢迎光临小店,以后有空常来。”看着陈凡有些惊讶之色,也没过多询问,和蔼一笑,转身离去。
陈凡这时才清楚的发现,大厅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怪不得这老板会来和自己打招呼。但也好奇这妇人为何不追究那几人在她店里打闹的事?
没有多想,陈凡一口气把桌上的多想喝完,挎着背包走向收银台,结了账后径直出了餐厅。
寒意袭来,陈凡下意识的缩了缩,拦下一个的士车,直接奔向汽车站的方向。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上车后,刚刚出来的餐厅里,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生放下了手中的窗帘,转身离去……
而就在陈凡到了客车站坐上大巴车离开后,有个在暗处一辆车里的女子摸了摸自己耳麦,开口道:“夕姐,他已经出发了。”
“按计划行动吧,你们二人先跟上去!”
耳麦里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如果陈凡在这,他一定会认识,这个女生就是在餐厅里和那个西装男生一起被人掐住脖子的女生,名叫徐茜。而那个掐住她脖子的男生,名叫秦明,现在就在她身边。而耳麦里的声音,陈凡就肯定听得出来,就是之前那个抱孩子的女人、也就是那个叫秦夕的女子的声音。
听得秦夕吩咐,秦明和徐茜对视一眼后,迅速启动车辆,跟了上去……
归心似箭的陈凡,或者说急于想回到他读大学的城市阻止安雪在和二零一二的自己分手后离开的陈凡,此时正靠窗而坐。
一闪而过的风景,繁华的都市,从他眼前向后掠去。突然觉得用身体的疲惫可以换来精神的安慰,烦恼与忧愁,一颗无处安放的心,看着窗外,别人以为你在看风景,其实思绪早就飘到以前的某个时候了。
想到两三个小时后就可能要看到安雪了,心里确实很是激动。
自己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忘了关于初恋这事,现在记起来了,果然甜甜酸酸的。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放不下自己的初恋,原来这种感觉是这么的刻骨铭心啊。
思绪也慢慢的回到二零一二年,那天分手以后。
她就那么离开了,在陈凡看来,天色突然一下子暗了许多。也许分手在雨天是美好的,至少阴暗可以掩饰当时难过的表情,因为痛在心中的迂回是那样的难受,泪水在喉间的哽咽是那么的痛苦!
陈凡望着那勉强的发着一点点光的路灯,数着和她的短暂的记忆,委屈的把泪藏在了心里,很苦很涩!良久,才挪动着脚步,准备从这个目送她离开的地方离开。
从包里拿出一支烟点上,吐出的烟雾随即就被冰冷的空气吞噬:原来起雾了。
烟雾渲染得那么厚重,陈凡一时冲不破这弥漫的雾水,便陷入了失神中,整个人都是轻浮的,又朦朦胧胧的,摇摇欲坠……
过去这五年,时间已在陈凡手心已慢慢漾满相思。或许真的没有一种爱可以平淡而隽永,或许都是繁华里善变的青藤。但是陈凡知道,就算再重新来过,他依然愿意选择爱上她哪怕最后只能是远远凝视。
他知道,他终究是木棉的命,平凡,在人群中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他同样奢求着、憧憬着能和她拥有浪漫的爱情,哪怕是注定没结果的、也许还是她施舍的、一开始就不平等的爱情!
为此,他一直虔诚地保护着一份纯真,一股激情,一点感动,还有一颗对真爱苦苦寻觅并坚信缘份总会到来的痴心。虽然之前迟迟不敢涉足她的生活,只是远远的望着,想着……
后来自己鼓励自己要去争取,只有争取才有可能点着她那一盏没有点起的心灯!
终于实现了,澎湃了多年的情感并没有空等,虽然五年来他并没有过疯狂的追求行为,但他知道他是对的,所以她终于还是感受到了,也接受了他!
那时候,他觉得也许这将是自己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也许也是一生中最不舍放弃的东西,虽然最后还是他一个人走在行人稀少的街头,踩着自己的身影。
但他没有怪过,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对错。他爱她没有错,她没办法必须离开也没有错,都没有过错,错的是大家皆只是凡人,那无法恒久的生命,在刹那的爱恨之间,会有奢求永恒的意念。
唯一的遗憾,就是直到分开以前,他们都没有牵过手,与她牵手,曾是他多么的渴求!
虽然的确有些遗憾,但他知道,就即使他们无缘牵手,认识她仍是自己一生的幸运。或许是注定的,只能是拥有她的背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无踪迹,而自己却只能故作洒脱。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他是脆弱的,但也知道她有她的苦衷,虽然她没说,她离开,也不是出自本意……
虽然渴望天长地久的爱情(又有谁不渴望天长地久的爱情呢)?但如果是一种奢求,那不如只求曾经拥有,又何必强求天长地久呢?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不然还能怎么办,纠缠,只会是苦了自己,为难了她,最后伤害了两个人。
放弃,不是无私的奉献,只是或许放下这份执着,才是对她的爱,也是对她的呵护……毕竟她的家庭一定和普通人家不一样,不放弃,再纠缠,肯定会伤害到她。虽然放弃她,自己会伤心,但不会后悔!
当容颜尽老的时候,行将就木,依然不会后悔!因为曾经爱过!哪怕是在那个世人觉得不应该会懂爱情的年纪,曾经拥有过她的爱,这已经足够。有首歌不是在唱吗,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只是他也很努力的想云淡风轻一些,却做不到。因为确实害怕孤独百年的感觉。她的笑容,还在心底!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继续前进,也许会改变两个家庭,也许也会伤害两个家庭;可割舍放弃,他确实是那样地舍不得。
她还没接受的时候就知道会分离,但他却不愿意放弃。现在,不放弃也不行了,只能说,往后余生,心就即使萎谢了,他也会在生命里牵挂着她,思念她的眼睛。
唯一的遗憾,就是直到分开以前,都没有牵过她的手……
离开了,喜欢上了泪水滑过脸颊的感觉,冰凉冰凉!
陈凡就这样失魂落魄般继续无意识的拖拉着脚步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到一个转角处的时候,突然对面两束刺眼的灯光袭来,陈凡却还失魂落魄般根本没察觉到,等反应过来发现不对劲时却也是被那刺眼的车灯刺得睁不开眼,就突然身体颤抖了一下,身体就被车撞飞出几米,“砰”一声砸在街道上又滑行了几米,翻滚几圈后躺在了大街上,失去了知觉
……
跟随着记忆去感受了当时的情况,陈凡总算是明白自己当时是多么的伤心啊。想必之后忘记了这段记忆,或许不一定是十年后的选择性失忆,也许是因为这场车祸也说不定。反正也记不清,反正此时这段记忆又重新出现了,又何必纠结呢。
只是自己才恢复记忆,仅仅是刚才回忆起那场景,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已然让自己潸然泪下。也许忘记真的算是一种解脱吧,毕竟爱而不得,那种明明可以却偏偏要放弃的无力感,实在揪心得紧。
长舒一口气,调整了情绪,看了看前方,前面隐约出现了出口预示牌显示只有三十左右公里就到了,时间是下午四点过,如果大巴车电子屏上的时间如果准的话,那还赶得上去“见证”安雪和二零一二年的自己的最后的分别。
陈凡计划好了等车到站下了车后先打车过去看安雪和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去改变什么,电影里演的好像类似穿越的这种情况,两个时空的自己是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快五点的时候,下了大巴车的陈凡在路边服装店随便买了身厚实的套装,把身上换下来的衣物一起放进背包里后,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出租车,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公园驶去。
一直坐立不安的陈凡下了出租车后,想想还是掏出兜里的口罩戴上,然后怀着忐忑的心开始等待和寻找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在公园出口不远的地方,陈凡远远的发现了他们正缓缓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