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通体晶蓝的冰矛碎裂，被贯穿的精英怪带着胸口的半截冰刺落下，无力地摔在地上。
相比于之前的精英怪，这一只，几乎称得上脆弱。
“意外的弱了点。”凉川跟在乌默尔身后，默默看着地上的精英怪。
从来只参与文书工作的乌默尔罕见地大展身手，自己只是和苏缄一起跟在他的身后，完全没有出手。
想都不用想，这一只精英怪，明显和乌默尔有过节。
乌默尔的这枚冰矛看起来纯净透明，但其蕴含的魔咒和元素成分，凉川还未解析完，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算魔咒效果，单其蕴含的元素种类，从元始到七阶共四十八种神秘元素，至少混杂了一半多。
若是瞄头，这只精英怪毫无生还可能，此刻留手，只可能是他另有安排。
“宁愿作贱自己，也要站在生灵的对立面......”乌默尔蹲下身去，意味不明地看着还在挣扎的精英怪。
“德鲁尼，你早该料到如今境地的。”
名为德鲁尼的精英怪不怒反笑，身边深紫色与墨绿色的粒子不断环绕逸散，身上的冰晶也在缓慢剥落。
许久之后，似是挣脱了冰矛种下的些许禁制，德鲁尼艰难抬头，原本漆黑的眼珠变回了紫色，与乌默尔的目光相对，似是愤怒，又夹杂了一丝嘲弄。
“呵呵呵，乌默尔，你该死啊......”
“有好戏看了。”凉川双手抱胸，走到乌默尔身旁：“这家伙，也是魔法使？”
很明显，这只怪物在是亡灵之前，曾是一名人类。
不等乌默尔回答，精英怪吐出一口黑血，先开口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
“但他不认。”
“伤天害理，天地不容。”乌默尔神色依旧，起身拍了拍长袍，长叹一声。
“他有一种禁忌魔法，依靠剥夺他人血肉增长自身魔法天赋。”
“此法于我无用，而对他，适配度不到二十的普通魔法使，却是奇法。”
注意到一人一魔神情变化，凉川果断出手打断回忆杀：“所以，这算他走火入魔了？”
“并不是，卫队绞杀了他。”乌默尔轻轻摇头。
“乌默尔，连你自己的学生都保不住，枉为人师。”
“亲眼见过村民灭我营地，宁愿由村民杀我，也要阻止我去报复村民？！”精英怪低吼着，青筋暴起。
咚————
一本极为厚实的魔法书凭空出现，径直将精英怪的脑袋砸入地面，凉川扫了一眼，书封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符文字典。
“魔法使视生灵万物为一，村民与人类本无二质。”乌默尔沉声道。
“山北那四处村庄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拦下了罗尔修，你却依旧不知足。”
“罗尔修二度找上灵域之际，我若执意庇护你，死的除了你和他，还会有灵域所有人。”
“说得好听......”德鲁尼挣扎着从地上爬出，血肉抽搐着缓慢凝聚。
“说三道四，不还是向帝国低头么！”
咚————
又一本厚实的魔法书出现，德鲁尼还没爬起，就又被这本书砸趴下。
“冻雪棘冰......也好厚啊。”凉川喃喃道。
“.......”
精英怪难得陷入平静，再度缓缓起身，已然虚弱不堪。
看样子，它也撑不住乌默尔第三次用书拍它了。
“想问什么直接问，不用如此羞辱我。”
见其冷静下来，乌默尔将魔法书收起，低头问道：“你和他，串通了下界？”
“呵呵，你倒形容得好听。”
德鲁尼再度发笑，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些自嘲。
“乌默尔，直到我以身入局才明白，精英怪，不过是▆▆而已......”
德鲁尼说到关键，却突然发出了一串诡异的声音，掩盖了最关键的消息。
“▆▆，哈哈哈，原来如此，果然，是▆▆▆的手笔！”
“啧。”乌默尔眉头紧皱，看着地上的精英怪癫狂地笑着，眼神竟闪过一丝心疼。
见到情况有变，凉川利索地唤出风雷剑，却又被乌默尔伸手拦住。
“他这情况，不要紧吗？”凉川依旧盯着精英怪扭曲的面容，从对方身上，他清晰地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在流动。
上一次感受到类似的力量，还是在雪山的旧庙！
大笑了一阵的德鲁尼终究还是停下了笑声，擦了擦眼角的血泪，抬头望向一旁的凉川。
“凉川，知道为什么我曾经想要控制住你，后来又放你和沐风走了么？”
“有话直说，你的时间不多了。”凉川语气柔缓了几分。
至少目前而言，这只精英怪的确和乌默尔有交情，还有着极为关键的情报信息。
“小子，记住了，生灵从来如一，亡灵之于生灵，只多了一道诅咒。”德鲁尼嘴上说着，身躯却开始化作粒子消散。
德鲁尼立刻意识到这一点，便加快了语速。
“我欲行之路......”说着，德鲁尼的身形瓦解的速度再度加快，最后瞥向乌默尔的目光，蕴含着他不曾见过的认可。
“已有...前...人...行.......”
拼尽全力留下这句话后，德鲁尼彻底消散，连同地上的血迹一同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啧，他说的谁。”凉川干脆地把长剑收起，扭头看向乌默尔。
“你知道的。”乌默尔微微合眼，抿了抿嘴，没再过多言语。
“应该......”凉川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得出了一个名字。
“霍茨维尔。”
乌默尔默默点头，不再停留，朝着入口走去。
“德鲁尼......”凉川记下这个名字，扭头看向苏缄，后者也微微摇头。
很显然，这个曾是人类的精英怪，曾和乌默尔关系匪浅，却又很少在雪山抛头露面。
灵域六杰没有他的位置，至少能推断出，此人在乌默尔身边的时间，比这六名徒弟都要早。
“地表的亡灵，没了它的控制，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了精英怪的掌控，它们很快将会重新变回散兵游勇。”乌默尔一边回答，右手托起缸中节点。
“坎水已经暴露，不论霍茨维尔曾经有何打算，这处溶洞都已经不再适合存放节点。”
“你要带回雪山？”凉川晃着手里的剑，按照他的原定想法，这枚节点本来是要和村民谈判用。
察觉到凉川话语的意味，乌默尔干脆回身，将缸中节点递给凉川：“你若有用，便归你了。”
“这么大方？”凉川接住节点，却突然发现，缸内纯净的节点，依旧含有不少杂质。
这些杂质，即是精英怪干扰的亡灵能量。
“哦，自然节点有自净作用，无需担心节点不纯，况且这枚节点还是明亮节点。”
“我打算拿它换取卫队的巽风。”
“随你便。”乌默尔很快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态，同时取出一本魔法书。
“帝国对节点的研究唯有稳定生态，其他用途皆是家族秘法。”
“关于节点，这本书应该于你有用。”
“多谢。”凉川接过魔法书，与缸中节点一起收好后，接着问道。
“这场危机，结束的过于潦草了吧。”
“因为德鲁尼的良知还未完全泯灭，若他完全化作怪物，你活不到现在。”乌默尔伸出右手，点向凉川的眉心。
“化作亡灵之后，他残存的灵魂神志长期处于沉睡状态。”
“在他作为亡灵‘活着’的这一年半时间内，他的神志几乎彻底被混沌侵蚀。”
“究其原因，正是他说的那句话。”
“亡灵之于生灵，只多了一道诅咒。”
说着，乌默尔脸上再度泛起一番涟漪。
似是触景生情，凉川突然回忆起，当初自己逃出矿洞之前，德鲁尼说过的一句话。
“即是亡灵，便逃不过诅咒。”
“......”
见凉川似乎陷入深思，乌默尔轻轻点头，继续讲解：“他在精英怪这条路上走的太远，自吸收另一只精英怪的能量之后，矿洞危机就已经不再是A级危机能框定的范畴。”
“无论是你，苏缄，还是名叫沐风的少年，在他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依旧还能被他引爆诅咒。”
“什么？！”凉川身形一滞，自己的体内残存的亡灵能量早就万不存一，就算德鲁尼已经能够控制亡灵能量，也不应该能影响到他。
“很难解释，日后你自然会明白，他在消散之际玩了点小把戏，一并带走了你们身上的诅咒。”
“那我还得谢谢他咯。”凉川无奈，只能咂咂嘴。
德鲁尼的计划，未完成的下界传送门，不知从何而来的下界合金，乌默尔和德鲁尼的往事......太多事情还未得到解答，疑团反而越来越多。
但不论如何，随着德鲁尼身陨，这些疑团，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成为雪山辖区人类和村民的共同研究方向。
回到地表之后，原本阴暗的天气不知何时早已放晴，蓝天白云依旧，仿佛一切都已结束。
许久未见的阳光重新照在凉川脸上，数月未曾见过阳光的凉川不禁眯上眼睛，享受着有些迟到的光芒。
“亡灵的事告一段落，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乌默尔说着，一股和煦的微风恰时吹来。
再等凉川回首，乌默尔已经穿回紫色魔法使长袍，踏在了风雷剑上。
“德鲁尼的事我会再做研究，眼下与帝国交涉，还要看各首领和你们了。”
“回见。”凉川和苏缄尊敬地拱手行礼，乌默尔颔首，很快便飞过西边的地平线，消失在两人视野之外。
“不吹不黑，作为师傅，他做的仁至义尽。”苏缄感慨一句。
这场行动中，两人的行迹和动作，苏缄在一旁全都看在眼里。
不论如何，乌默尔的确是真的把凉川当自家崽在护。
“也许吧，他对得住所有人，但德鲁尼总归和他不是一路人。”凉川轻轻叹气，不再多说。
“坎水事关农耕，交由卫队处置，不怕他们给联邦下绊？”
“无妨。”凉川敛起感慨神态，恢复往日的自信容光：“卫队的桌面已经被波瑞斯彻底掀翻。”
“若是他们不想让雪山辖区变为雪山自治辖区，就得老老实实地窝着。”
......
蓝发的少女骑着战马飞奔回营，下马后快步走入营帐，看见正在研究地图的辞夏，迅速贴了上来。
“回来了，前线情况很不错。”柯暮的语气很是愉悦，明显心情不错。
“怎么，什么事能让柯姐姐这么高兴？”辞夏抬眸，笑着问道。
“雨变小了，余烬区域天空的乌云消散，其他地方的雨，应该很快也会停了。”柯暮坐到一旁，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头发。
“那就是凉川他们搞定了。”辞夏将笔放回笔筒，左手拄起脸颊。
“接下来，又该咱们动手了，第七军什么动向。”
“他们已经注意到村镇的异况，目前没有动静，恐怕是打算等我们先出手。”柯暮在地图上指了一下。
目前的第七军主力军，一半在南部战线，被与霜舟合作后开了无双的基尔隆爆锤。
自柯暮返回霜舟参与中部战线计划后，辞夏就极其大方地将一百多门霜舟火炮转交给了基尔隆。
至于霜舟城被基尔隆用火炮威胁的问题，她也找到了解决办法。
自从凉川和辞夏进行战后规划的商讨后，她就有自信，就算基尔隆有破城手段，也没办法对霜舟再造成威胁。
而在前线，本就极具杀伤力的基尔隆火枪兵，在有了霜舟火炮的重火力开路后，在前线几乎称得上乱杀，就连精锐的帝国军都被轻松击溃，死伤无数。
中部的帝国军在南部战线溃败后，几乎就没了什么大动作。
“不管卫队和帝国军还有什么想法。”辞夏开口道：“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传令，进驻余烬！”
......
“天晴了。”
莱奥尔望向天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态。
这意味着矿洞危机基本结束，雪山辖区很快将恢复正常秩序，帝国军的任务也宣告完成。
但，这也意味着，联邦在同时和村民，亡灵敌对的情况下，单独解决了危机。
而这不仅证明了雪山联邦的实力，还在战火中胜过卫队，宣告了人类在雪山辖区的地位与村民彻底持平，甚至反压一头。
“抓紧时间控制余烬区域，争取最后的谈判条件吧。”一边的魔法使领队提醒道。
“没用了。”莱奥尔脸色很是难看，就算村民如今已经掌控余烬区域大半，卫队也没了与人类谈条件的资格。
就在前几日，先遣北上的小股部队已经传来汇报，漩沙的第一行动组，占领了几乎已成废墟的南部村镇。
就算卫队想要另立村镇，搬迁发展，想要取回建筑工具和残存文件，也必须先把村镇夺回。
而如今彻底崩溃的后勤，意味着村民已经无力发动任何进攻。
唯一的变数，只有安排在雨林辖区的另一支帝国军了。
但不论西部的战事进展有多顺利，对亡灵作战已经结束，任何敌对行为，都只会让针对村民的舆论变得更差。
“传讯吧，去找人类巡逻队，通知漩沙首领。”莱奥尔看向魔法使领队，吩咐道。
“帝国军代表雪山辖区村民卫队，宣布即刻起，停止一切敌对行为，同意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