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战马的嘶鸣声和战士的怒吼声在山间回荡。
就在两方厮杀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林渊的后方传来,慕容淮抬头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如疾风般掠过,为首之人一身战衣,剑眉星目。
林渊杀敌之余回头一望。
是启明将军,柳泽音。
“奉陛下之命,这里交给我,魁杓将军,请护送赤鸻公主离开东都!”
他策马直冲向慕容淮,剑光如练。
慕容锦闻言,趁乱抢了一匹马。
林渊没有丝毫犹豫,趁着柳泽音率人厮杀在前方,带着慕容锦和自己麾下的兵迅速离开。
眼看慕容锦被他们带走,慕容淮沉声说道:“拦住他们!”
然而柳泽音的部下却死死地阻拦住了所有路。
沈约一边杀敌,一边向慕容淮喊话,说道:
“王子殿下,您如果还有底牌的话,就留着吧,韦丞相想杀的是我们所有人,我等两败俱伤之后,最后渔翁得利的……该是谁?”
他的语气轻缓,听起来温和动听,谆谆善诱。
慕容淮不是傻子,没有那么好糊弄,冷笑一声,说道:“韦言之和我合作,尚且给了我一部分想要的条件,可你们……”
“先是救走了慕容锦,阻碍本王在赤鸻独揽大权,又阻拦和亲计划,贤妃那边也有人护着,处处妨碍本王的利益,如今还敢跟本王谈条件?”
沈约面不改色地说道:“可是王子殿下,我们谈条件,向来都不是您需要什么,而是……如果不的话,您会失去什么。”
“王子殿下,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取舍。”
慕容淮咬牙切齿。
这特么何止是空手套白狼,简直就是扇了你一巴掌之后,再威逼你一把。
偏生理智告诉他,沈约这厮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他预料到皇帝会率人从密道逃走。身为帝王,赴这种生死未知的宴席,一定会留底牌,所以他提前派人去围截秋霜晚,又亲自带人来杀了慕容锦。
其余人死了最好,不死也无碍,但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慕容锦,然后再全身而退,隔岸观火。
无论是韦言之杀了皇帝,还是皇帝杀了韦言之,都是大郢的内斗,最终得利的只能是赤禺。
可皇帝却全程预料到了他的想法。
韦言之最想杀的是皇帝和宣王。
可宣王也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不知所踪。
那么,韦言之一定会花大量兵力和杀手去杀皇帝,按理来说,皇帝应该会集结全部力量来自保才对。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皇帝居然将兵力分散,来阻止他和韦言之对议和一事的计划。
这样一来,他自己可就危险了。
皇帝他难道就不怕死吗?!
真是个疯子。
慕容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言,双方厮杀的士兵动作放缓,面面相觑。
“想必王子殿下也猜到了,韦丞相应该在暗处布置了兵力,等我们两败俱伤之后,又或者是一方杀了另外一方之后,他就会出面杀了我们。”沈约说道。
慕容淮说道:“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合力,先杀了韦言之布置的人?”
沈约微微一笑:“王子殿下果真聪慧。”
慕容淮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如今再打下去只能是死局,倒不如先铲除了潜在的隐患,到时候随机应变。
“那你身边的这位将军,没有意见吗?”
柳泽音扫视了一眼他们二人,说道:“太傅所说的合理,我赞同。”
反正林渊已经率人送慕容锦离开东都,只要公主安全,议和一事已成定局。
沈约功成身退,微微一笑说道:“那这里就交给将军了。”
相比于这里,南宫明烛那边才是最危险的。
——
山间已被一层沉重的黑云笼罩,仿佛是天空的巨兽俯瞰着大地,狂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面的落叶和尘土,形成小小的旋风。
韦言之带领着大批人马,自四面八方围堵而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南宫明烛和楚时清。
他颇有些意外地说道:“陛下,您还真是不怕死,居然……就留了一个楚时清。”
那咋了。
楚时清率兵将南宫明烛团团保护起来。
南宫明烛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道:“丞相亲自带这么多人来杀朕,也着实让朕感觉到意外。”
韦言之说道:“陛下天潢贵胄,有帝王之气加身,臣也是知道陛下命不久矣,所以准备这么大的阵仗,来恭送陛下殡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陛下肯透露宣王殿下的下落,臣一定会让陛下体面的死去。”
南宫明烛轻挑下眉,嘴唇漾起弧度,半真半假地说道:“朕敢说,你敢信吗?”
韦言之怔了怔,轻笑着说道:“倒也的确是不敢信。”
“不如……就让臣猜一猜吧,”韦言之眯了眯眼,眼神如淬了毒一般阴冷,说道,“臣听闻,宋大将军一直在武安侯府守着女儿,一个宋知意,值得耗费那么大的兵力去守吗?”
“想必宣王殿下……也在武安侯府吧?”
南宫明烛嗤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丞相明明最想杀的人是宣王,又为何亲自带这么多人来杀朕呢?”
韦言之说道:“整个大郢,有谁敢正面敌宋大将军的锋芒?不与宋家的军队在正面交锋,不意味着,臣不会想别的手段。”
“一些根本都不会提防的人,有时候……才是最致命的。”
——
武安侯府。
整座府邸重兵把守,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巡逻,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府邸的大门是由厚重的铁木制成,上面镶嵌着铜制的巨大门环,散发着冷冽的光芒。门口站着密密麻麻的守卫,他们手持长矛,面无表情,仿佛是两尊石像。
府邸内部更是戒备森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每个角落都布置了机关陷阱,一旦触发,就会引发警报,让整个府邸陷入戒备状态。
房间内,宋皓天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宋知意,一勺又一勺地喂自己女儿喝完了药。
他边喂边絮絮叨叨:“你说你啊,围剿暗探这种事情,一个人去做什么,你告诉爹爹,爹爹把他们一锅端了不好吗?非得一个人逞强,这些年来什么事情都由着你,现在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爱惜了……”
宋知意咳嗽了几声,有些无奈地说道:“女儿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身为将军,哪有不受伤的?”
喝完药之后,她也不肯休息,而是又自然而然地捧起兵书看了起来。
宋皓天看她这副样子,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曾经,小小的她一个人扛着那么重的长枪,没日没夜地苦练枪法、苦读兵书,就算累到虚脱,眼睛依旧亮晶晶的,说自己以后,要做举世闻名的大将军。
那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有鸿鹄之志,不会困于一方天地,而是该借助九天之风,扶摇直上。
过度的保护和爱,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束缚。
他也不想剥夺她自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