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谢临渊停下了喂药的动作,淡淡说道。
他一身黑色常服,面无表情,若不是下巴上多了些短短的胡渣,看着和往常无异。
宋晚宁几乎是手脚并用坐了起来,来回打量着眼前的人,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谢临渊低头笑了一声,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回握住她的手。
“怎么?以为在做梦?”
他轻易点破了她心中所想。
宋晚宁有些尴尬,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抓着不放。
她只好放弃,开口道:“他们都说你死在北疆战场了......”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谢临渊漫不经心地问道,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
手心被硬硬的胡渣划过,痒痒的。
宋晚宁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思考:“我不知道......”
在寺庙里诵经祈福的这些日子,几乎将她身上的棱角磨平,就差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她原以为自己要在青灯古佛前度过后半生。
可他回来了,她便也回来了。
谢临渊闭上眼,嗓音低沉:“我...很想你。”
宋晚宁难以置信。
可他的手心滚热,透过皮肤传达到她心里,明明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倘若他说的是真的,倘若他真的对她有了一点真心......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是要离开他的,可不能就这么离开。
盛世下,她是忠烈遗孤,是锦上添花的荣耀。
可如今正逢荒年,她若孤身一人,便是怀璧其罪。
今日能颠倒黑白罚她跪佛前半月,明日或许能再安个什么罪名将她抄家流放也未可知。
宁远侯府偌大基业是祖辈拼死挣出来的,不能在她手里被蚕食殆尽。
如果她能利用谢临渊的那一点点真心,再加上一些愧疚,或许可以保宋家无虞。
宋晚宁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主动轻抚起他的脸庞,问道:“北疆的战事可还顺利?”
“顺利。”
他仍旧紧闭双眼,只是将她的手拉至唇前,在手心印上一吻,不再多说什么。
她即使再迟钝,也能感受出来他似乎有心事。
于是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谢临渊终于睁开眼,眼里竟布满了血丝,抓她的那只手也明显颤抖起来,像在隐忍着什么。
他静静看了她良久,才缓缓开口:“太医说...你怀孕了。”
宋晚宁瞬间觉得头顶炸开一道晴天霹雳。
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如同擂鼓,震得耳膜生疼,带着不可遏制的慌乱。
谢临渊伸手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闷声道:“打掉它,好不好?”
声音不大,却震得她浑身发麻。
她用力将他推开,从嗓子里挤出支离破碎的声音:“谢临渊,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
他嘶吼着,竟比她还要歇斯底里。
宋晚宁僵硬地摇头,看向他的眼神写满了戒备:“这是我的孩子!”
“可它不是我的!”谢临渊咬着牙,双手死死捏着她的肩膀,目眦欲裂。
她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子里翻涌,竟不知该先问哪一个。
“太医说你身孕已经一月有余,可我上一次碰你是在两月前。”谢临渊摇着她的身体,眼神里竟带了一丝祈求,“我不问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把它打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一个月?算算日子,大约是她被绑架的前后。
策划这一切的人心机不可谓不深,每一步都算无遗策,甚至还留了这么个后手。
宋晚宁觉得如坠冰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如果我说,我没有怀孕,你会信吗?”她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谢临渊垂眸笑起来,可那笑意却没有任何温度:“我问了伺候你的下人,她们说,你的月事确实很久没来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如此求证,慌乱反驳道:“我身子不好,月事不准也很正常!”
他们做了三年的夫妻,她的月事一向准时,她自己心里清楚,谢临渊自然也是清楚的。
所以他并没有信她的说辞,反而问道:“你就这么想留这个孩子?难道......”
谢临渊没有继续往下说,手上力道却重了几分,捏得她生疼。
宋晚宁猜到了他八成以为孩子是陆景之的。
“我说了,我没有身孕!”
她不想告诉他孩子是他的,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没怀孕。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推倒在床铺上。
谢临渊压了上来,冰凉的唇一寸寸吻着她脸上丑陋的疤痕,可呼出的气息又十分灼热,烫得她快要失去理智。
“宁儿,没有一个男人会心甘情愿让自己妻子生下别人的孩子,尤其还是对他妻子有觊觎之心的男人的孩子。”
她身上本就只穿了件寝衣,被他随手一扒便露出大片如雪的肌肤。
“我没有!”
宋晚宁奋力挣扎着,可她如今的力气在谢临渊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纹丝不动,甚至还腾出一只手将自己腰带扯了下来。
眼底的猩红如火山喷发,再也压制不住,嗓音更是沙哑得厉害:“既然没有,便证明给我看。”
他想要她!
宋晚宁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委屈、屈辱、酸涩,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说不出话,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似乎是不想看她哭,谢临渊皱着眉将她翻了个身,寝衣也被拉到腰线以下。
刚感觉到丝丝凉意,又被他火热的胸膛贴紧。
他不知何时已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两人肌肤相接,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强烈又急促。
他像疯了,又没完全疯。
支起身子吻她后背的动作,比以往每一次都温柔。
可她不愿沉溺在这温柔的假象里,倔强地扭头,愤恨地看向他的眼睛。
苍白的嘴唇上下翻动,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谢临渊,别让我恨你。”
他已箭在弦上,却在听见她的话后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