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一抬头便看见她这个样子,几乎是瞬间停止了呼吸,喉头滚动一圈。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她这时候的模样,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摄人心魄。
牵引着他的心,向往她的一切。
抬手将她湿漉挂在额前的碎发拔到后面,掌心抚摸她脸颊。
“在你心里,是不是裴钰比我好?”他气息还有些不稳,声音暗哑极了。
“肯定是。”裴寂问完话又自嘲一笑,自问自答回复了自己。
云欢全程没有什么反应,她感觉自己神游之外,思绪根本不聚焦。
她听得见有人在她耳畔说话,但说的是什么完全不知道。
只能断断续续回应他一声“嗯~”
屋外的大雨在闪电后停了一阵,不一会又倾泻如注,豆大雨滴啪啪打在紧闭的门窗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是最助眠的。
一直到天亮时分,大雨才缓缓停止。
裴寂抱着没有任何知觉的云欢躺在干净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起身后懒懒伸了下腰肢,手扶住后颈来回转动,微眯着眼可见是真累到了。
倏地,他听见外头传来声响,像是有人来了。
裴寂微眯的眼睁开,鹂院的下人知道他留宿,不可能来这般早。
他侧耳听那人脚步声,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眸光一掠,瞄了一眼床上的云欢,再扫视过满地凌乱狼藉的房间,唇角竟扬起了一丝笑意。
移步来到窗边,支开朱窗,故意发出些声音。
裴钰刚回府,本想去休息,可想到自己昨天的失控,便想来先看看云欢。
不想鹂院无一人把手。
他刚有些不满,以为是那些下人故意看低云欢,不想听见窗户处传来声响。
他转移视线看过去,窗户打开,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云欢,而是裴寂。
裴寂视线放长,和院中的裴钰对上面。
裴钰瞳孔狠狠眯了下,裴寂昨晚怎么又宿在鹂院了?
他不是都对云欢说了他夜里不回来吗?
裴寂就不怕被察觉到?
裴钰这么早前来鹂院,是以为裴寂昨夜不在。
可现在......
他冷着眼注视站在窗边的男人。赤着上身,胳膊上有一道道被抓出来的红痕,身前还有咬痕。
十分刺眼。
瞧他那疲惫的样,就知道一夜未眠。
裴寂要的就是他这样的反应,唇角不可察觉勾起笑意来,却还是装出纳闷的样子,眼神询问裴钰这么早怎么会来。
裴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维持着表情,头一偏示意裴寂快滚。
天亮了。
裴寂漫不经心点头,却是半点都不着急。
故意在裴钰面前演戏,碍他的眼。
裴钰心情十分不好,那张脸如同这阴霾天一样阴沉沉。
他收回目光,提步朝房间走去。
裴寂蹙额,不想裴钰进房间,可又想到昨晚他和云欢在外屋厮混来着。
现在里屋外屋都是一片狼藉,让裴钰看看也好。
裴寂意味深长看了裴钰一眼,将半支开的窗户关上,来到床边漫不经心穿戴衣衫。
当着云欢的面更衣,裴寂丝毫不怕云欢会清醒过来。
跟她这么久,他早就熟悉了她的一切,知道昨晚到她极限了,这下睡死过去了。
听见外面传来开门声,他眼底的玩味更甚。
裴钰推门走进去,本想催促裴寂快点离开。
可哪知房门推开后入眼的便是狼藉。
满屋狼藉。
软榻上,软椅上,地上,到处都有痕迹。
裴钰心蓦地一沉,双目狠狠紧闭一下。
单看这场景,就知道有多疯狂。
裴钰还从未见过他们欢爱后的场景,往常他来得比较迟,等到鹂院时丫鬟们已经将房间洒扫过了。
这样的场景真是第一次见。
若是一开始的裴钰看见这样的场景定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会觉得裴寂太过粗鲁。
可现在这画面对他的冲击力不要太强,他愣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动弹不了半点。
“在看什么?”
裴寂慢悠悠穿戴整齐走出里屋,低沉懒散询问门口的裴钰。
裴钰上下眼皮轻颤,什么话都未说,移步走进去。
他想入座,可凳子上扔着云欢的烟云蝴蝶肚兜。
那肚兜半搭在凳子上,丝绦垂落在地,还断了半截。
可见是使大劲拽下来的。
裴钰垂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脚步继续前进来到另一边的凳子上,将挂在上面的衫裙拿起。
本想扔在软榻上,不想看见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血液。
那血迹让裴钰眸底闪过凌厉光芒,“她是人,不是你肆意发泄的工具,你为何要这般折磨她?”
裴钰一夜未眠,看见这场景身心疲惫,加之在裴寂面前他惯没有耐心,紧紧握着手中的衫裙厉声斥责。
裴寂怔了下,视线转移到那裙摆上。
大片红色血迹在白色衫裙上格外刺眼,第一眼看去真觉得她受了很重的伤。
裴寂眼帘垂了垂,斜眼瞥过自己肩膀。
昨晚他确实没把握住分寸,但还不至于让她伤这般重。
这血应该是云欢弄伤他,不小心沾染到裙摆上的。
不过裴寂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就让他们都误会他对云欢并不上心吧。
“怎么?二爷心疼了?”他眉眼间堆砌着淡漠,长指揉着脖颈,漫不经心的态度。
裴钰攥着衫裙,用劲之大,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真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裴钰失望的语气。
裴寂按压后颈的臂膀一顿,倏忽冷笑出声,夹杂着不屑和蔑视,令人不寒而栗。
“二爷慈悲胸怀,既如此为何还要应下这样的事来?她的结局在你点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比较死,受这点伤算什么?你若真是舍不得,那便与她说明一切,放她走,做不到便不要在这里假慈悲,和你老子一样的虚伪。”
裴寂那漆黑的眼中满是摄人寒光,彻骨狠厉的,犹如阴间索命的阎罗。
他说完淡漠阴冷的视线瞧过裴钰,摔门离开。
将自己对他的不屑表达得淋漓致尽,毫不掩饰。
裴钰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不说话,就那样盯着裴寂讽刺完他,转身离去。
半晌他双眼狠狠阖住,握着衫裙的臂膀隐隐在发抖。
不知在心中经过了什么样的争斗,他手一松,衣衫掉落在他脚边。
他能放云欢走吗?
定是不能的。
也许裴寂说得对,他是假慈悲。
他现在若是心软,那裴府多年的秘事将暴露出来,他的身份也将藏不住。
他不敢想那样的一幕,真的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