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熹之这样的感叹,吴嬷嬷的语气里却是多了几分埋怨:
“您顾念她跟在明月小姐身边多年的情分,可明月小姐在临死前指了她来您的身边照顾,她却没照顾多久跑出去嫁人,完全不像是顾念多年情分的样子。”
吴嬷嬷想起从前在宋府的不容易,又是叹了一口气:“她跑了,留下老奴一个人照顾您,还让您在宋府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苏明礼听着吴嬷嬷的抱怨,感到有些心疼,他怜惜的望向了宋熹之的脸:“之之,从前辛苦你了,还有你身边的嬷嬷。”
“我竟对从前的事情毫不知情,真是不称职。”
宋熹之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温和的对着他摇了摇头:“小舅舅你自己就自顾不暇,哪里能管的上我呢?”
苏明礼叹了一口气:“倒是也没想到,姐姐从苏家带出去了四个丫鬟,自小伺候在姐姐的身边,应当是忠心耿耿才对,可如今却成了这样。”
宋熹之听着苏明礼的话,望向了吴嬷嬷的方向:“所以那位雪信是嫁给了什么人?现在又是住在哪里?”
吴嬷嬷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于是答道:“嫁到了宋府郊外的庄子里,嫁给了庄子管事的二儿子,也是宋府的家生子。”
宋熹之微微蹙眉:“家生子,就是奴籍,无法科考,郊外管事的儿子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雪信竟是这样心急?”
苏绍元此刻还在家里等着,苏明礼便要先回去,而既然雪信是嫁到宋家的庄子里,那宋熹之决定当下便启程去看看。
她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才到了吴嬷嬷说的庄子上。
庄子的大门紧闭,宋熹之上前敲门,两人又是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位年迈的婆子紧赶慢赶的来开了门。
大门只开出来了一条缝,身材壮硕的老妇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宋熹之便单刀直入的开口了:“雪信可是嫁到了此处?”
老婆子一听这话,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去,她浑身多了几分警惕,很快开口询问:“你是谁?来找她做什么?”
吴嬷嬷一听这话,上前一步便拦在了宋熹之的身前,很不满意的开口:“问你的话你就回!主人家来了庄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听见这话,老妇瞬间瞪大了眼睛:“您……您是?”
“宋府的大小姐。”吴嬷嬷冷冷的回答。
那老妇才火急火燎的开了门,脸上瞬间挂上了讨好的笑容:“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大小姐远道而来,是来视察庄子?”
“赶紧往里面请?”
宋熹之站在门口没迈步子,她对着老妇摇了摇头,随即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雪信,我娘贴身的丫鬟,听问她嫁给了这庄子管事的儿子?”
老婆子一听,眼神闪烁了一下,讪讪的开口:“那雪信……她已经不在了。”
宋熹之意外的望着她,捏紧了双手:“什么时候死的?”
老婆子想起从前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轻啧了一声:“本以为是娶了个能管家的,没曾想是娶了个荡妇。嫁进来没多久就去偷汉子了,被人发现了,所以上吊死了。”
宋熹之的心沉了下去,声音也越发的生冷起来:“嫁进来就偷人?你把事情解释的清楚点。”
老婆子听她这副语气,声音还是弱了下去,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庄子里的人都知道,起初看她那副模样,以为她是个好的,可后来想来,她那样想嫁进来,可能一开始就是个破鞋。”
“谁家新媳妇嫁进婆家后时常半夜里出门啊?那不是偷人是什么?还有人瞧见有男人的身影摸黑进了她的屋子。”
“原本管事那儿子想要抓个现行,可男人没抓到,没有证据,谁知道不久之后,雪信就是吊在房梁上死了,应该是羞死的,管事儿子又娶了一个新的。”
宋熹之闭了闭眼眸,她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那雪信留下来的东西呢?还有没有?”
婆子摇头:“出了这样的丑事,她的东西谁还留着?已经全都烧光了!”
母亲身边的四个丫鬟,四个全死了,全都死无对证。
宋熹之告别了那老婆子,就回过身,往马车上走。
吴嬷嬷感受着她低落的情绪,心中也有些惋惜:“既然她这样违背明月小姐的吩咐,抛下您嫁人去了,按照这个性子,倒是也可能会在庄子上与人私通。”
“不过实在是可惜,还不如安分的待在您身边伺候。”
宋熹之握住了嬷嬷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肯定不是简单的私通,雪信的死可能还和母亲有关系,其中一定有问题。”
她相信母亲看人的眼光,既然是从小伺候的丫鬟,也不至于品行到了这种程度。
而且雪信若是为了嫁出去,到了这京郊的庄子,管事儿子的身份已经是最高,她又怎么可能在新婚后,就马上去偷人?
吴嬷嬷听着宋熹之沉重的话,心里也越发的沉甸甸了起来。
这里的线索断了,宋熹之倒是也没再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让马车回了侯府。
等用过了晚膳,沐浴更衣之后,宋熹之照例为贺景砚针灸、活动肢体时,脑子里却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前程往事,已经过去十余年了,赵千兰嫁进来之后,母亲的痕迹更是完全的从宋府内消失了。
那这件事情,宋府的人会知道吗?
宋熹之正想着,左手摩挲着男人隆起的肌肉,寻找穴位,而右手便捏着银针,找到穴位后便要落针。
可就在此刻,她的目光落在贺景砚的小腿处,却发现了一丝异样。
宋熹之抿紧了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