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没有察觉任晚的动作,他如今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双目变得赤红像要泣出血来,发丝凌乱飞扬,周身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魔气。
只见他手中拿出把匕首,将掌心划破,拿来一个酒坛,将手伸进坛中搅动几番。
再次将手伸出酒坛之时,那只手的伤口早已翻开来,鲜红的血肉和紫色的酒渍早已分不出界限。
他好像已经不知道疼痛为何物。
台下的村民看着村长这个样子,没有露出丝毫恐惧和惊异的神情。
相反,他们就仿佛得到一个讯号,纷纷拿刀放血,滴入他们带来的酒坛中。
“啪!”
“嘭!”
“……”
一个个酒坛被摔破在地上,碎片飞溅,酒坛内紫色酒浆尽数倾泻而出,汇聚到一起,成为一个包围圈环绕着石台。
醇香浓厚的酒气扩散开来,把人的头熏得发昏。
“噗!”
任晚一口鲜血喷出来,血液从唇角留下一道红痕。
手上的捆仙索被她一把扯下,周身多了一道凌厉的剑气。
寒光一闪,铮然一声,林灵身上的灵索也同样应声而落。
林灵连忙去把跌倒阵中失去神志的齐恒扶起,万分警惕地看着四周。
没想到,村民此刻怒目看着挣脱禁锢的三人,眼中似有地狱的火焰迸发,但竟然没有一人上祭坛阻止他们。
“任师姐!”林灵看向持剑的任晚,“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想办法走,这里不能待了。”
任晚紧张地看着四周,果然无数的金蝶循着酒香而来,如今这石台四周早被金蝶围得密不透风。
它们不仅嗅到了酒香,更是尝到了血腥气,汹涌着,染上了石台周围的魔气。
仪式被迫停止,村长暂时恢复清明,明显被激怒,直冲林觉他们而去。
林灵眼神一凛,手中掐诀向村长击去,“任师姐小心!”
村长被击中,下意识转身,胸腹却被任晚手中另一道寒光刺穿。
但他好像不知道疼,胸腹汩汩得冒着鲜血,手中凝聚起魔气,直直向任晚而去。
任晚手中灵剑凝聚起刺目的灵光,她只略微闪避那魔气,以极其诡异的身形到了那村长身边。
挥剑,毫不犹豫划过他的脖颈,鲜血喷射而出,甚至沾染到了她脸上。
他瞪大眼睛,重重倒在石台上,附近的金蝶飞来覆盖尸体,将他蚕食。
而任晚捂住自己的左手,那里被魔气击中,已经有了被侵蚀的迹象。
“你带着他先走,我待会和你们汇合。”她看了一眼已经召出命剑的林灵,随后顺势一脚踢翻最近的火把堆。
火把着地,遇上未干的酒,火焰跳动升起数丈高,贪婪地舔舐飞舞着的蝴蝶。
虫尸在火中成为黑影簌簌落下。
“任师姐,你保重。”林灵召出命剑,一把架起齐恒手臂,一跃闯出火海。
任晚跟在两人身后,看他们的身影远了,手下更是没有顾及,一道道剑光越发凌厉。
“来啊!都上来,让我看看你们有多能打。”她浑身染血,早已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衣服破破烂烂,尽是些窟窿眼儿。
又是一次,村民围攻而来,任晚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伴着剑气涤荡,这包围圈霎时被打开一个缺口。
她干脆利落地跑路。
此时已经入了夜,昏暗之下,她不分目地的撒腿跑,就为了甩掉身后的追兵。
虽然剑气好用,但以她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使出那道剑气的全部实力,何况,她如今体内的灵气早已接近干涸。
任晚身上的伤口被扯动着,疼得她面目扭曲,不由得阵阵倒吸冷气。
明明她早已跑出去很远了,但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岔路口,身后的村民又紧追不放。
任晚顾不得那么多,随便选了个方向接着跑。
她不敢歇气,脚下蹬得快要冒火,等她意识到她如今所处之地,早已晚了。
——完了。
她抬头,视线穿过树梢缝隙望去,见到的场景让她狠狠一怔。
滔天的魔气萦绕高空,那魇魔已经被放了出来。
但如今,这魇魔才是猎物,那人从容的沐浴在弑杀的血红魔气中。
赤色的红光点燃了半边天际,将魇魔残忍的围猎,吞噬。这惊天动地的嘶吼让任晚耳鸣的同时,也让她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分明该走的,但为什么她的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根本无法抽离原地。
“嘶~”
她低头看向脚部,那里传来凉而滑腻的触感,红色魔气幻化作贪婪的蛇,正吐着信子睁大赤瞳死死盯着她,逐渐往她的腿上攀附游弋。
她转回身,不愿去看也不去动,费力压下喉头猛然涌上的血气。
再度抬头,这次任晚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记忆被调动起来,她的瞳孔如地震一样震颤,死死盯着那把突然出现的长剑。
剑身温润如羊脂玉髓,却是世间最为邪毒之物。
本就是稀世之珍的上古魔兽之骨,又被魔气日日润养,最后才炼化成了这把骸音剑。
若被骸音剑所伤,魔气会像蚀骨之蛆一样久久附着在伤口,一寸寸侵蚀人的灵脉,心智。
前世,她就死在这把剑下。
魇魔的身躯被长剑轻易穿透,剩余的修为被红色的魔气蚕食殆尽。
它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不甘心,这千年蛰伏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风起,万叶作声,玄色的衣袍翻飞。
任晚的发丝随风扬起,拂过她的眼前,夜色朦胧,不过转瞬,他已经落到任晚身。
少年身姿颀长,一双瑞凤眼眼尾泛红,魔气四溢,浑身透着一股慵懒的餍足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