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名虽然有些胆怯但谈吐不凡的小乞丐,魏渊不觉的来了兴趣。他尽量让自己显的友善一些来打消这小乞丐的恐惧情绪。毕竟毛主席说过“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自己也不想把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怎么样。
“好一个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小小年纪懂得不少嘛!”
可正当魏渊准备开口再询问的时候,起先被抓来的那名小乞丐大声的喊了起来:
“周吴郑!谁让你来的!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啊!”
“周吴郑?好奇怪的名字?”魏渊心里道。于是他伸手止住了那名小乞丐的嘶喊说: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事就这样了。只要你们保证以后不再行此等偷盗之事我便放了你们。”
那名叫做“周吴郑”的小乞丐听到魏渊这么说,忙拉着之前的小乞丐说道:
“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谢过大爷!谢过大爷!”
可谁知道另一名小乞丐脾气却倔的很,他一把甩开了拉着自己的周吴郑说:
“英雄好汉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赵钱孙虽然不是什么好汉,但是我也不会为了脱身而欺骗别人的!”说着他转过脸来对着魏渊道:
“这位大爷!我跟周吴郑都是这太昊陵附近讨生活的小乞丐,如果不去偷点什么我们早就饿死了。大爷您让我们保证以后不再偷了,我赵钱孙做不到。所以大爷要杀要刮您随便吧。”
这赵钱孙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着实让魏渊吃惊不小,原本他只是以为小乞丐不过是一般的毛贼罢了,可没想到如此的在乎承诺与信义。“赵钱孙?”又是一个有趣的名字。魏渊倒是真有点佩服起眼前这个名叫赵钱孙的小鬼来了。
“好!说的好!但是你们不怕被我送官吗?”
“怕是怕,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能因为怕被送官就欺骗大爷您!”赵钱孙的回答直率而淳朴。此时的魏渊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个交换的筹码。
“小鬼想学梁山好汉啊!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听好,我在宛丘县城内有一名故人名叫宋永年。二十上下岁,个字不高瘦瘦的。对了,他的哥哥名叫做宋康年。只要你们两个帮我找到了他,咱们的事就一笔勾销。如何啊?”
赵钱孙听魏渊这么一说,用手一抹鼻子道:
“这宛丘县内还没有我赵钱孙打听不到的人!好!就照大爷说的办!”周吴郑则在一旁拉了拉他破烂的衣袖小声的说:“在这宛丘县城内有上万户人家,光凭一个名字就找人谈何容易。你再想想?”
“别人办不到的我赵钱孙完成了才叫真好汉!”说着他对魏渊保证道:
“大爷您放心!一个月内!我一定给你把人找着!”
“好!痛快!”
魏渊爽朗的回答着。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大爷?”周吴郑怯生生的问道。
魏渊转了转眼睛神秘的说:
“走?恐怕是不行的,你们这个样子走了让我的颜面何在啊?”
赵钱孙一听魏渊这么说,双手拦在了周吴郑的跟前道:
“求大爷要罚就只管罚我一人,您就放过周吴郑吧!”
魏渊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可怜虫。
“那可不行,要罚得是一块罚啊!你们不是好兄弟嘛?”
“这...既然是好兄弟,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替弟弟抗下才是啊!”
很久魏渊都没有如此开心的和人逗闷子了,眼前的赵钱孙让他越看越喜欢。
“好!那我就说说我的惩罚,陪我去酒楼吃顿好的!我请客,但你们必须全部都给我吃完喽!”
“什么!”赵钱孙和周吴郑惊讶的大大的张着嘴巴,这种惩罚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宛丘县城内最好的酒楼青云馆,二楼一张大大的饭桌上坐着一群奇怪的客人。一位相貌英俊身材伟岸的富家公子,几个衣着青色棉衣的佣人,还有...两个披着破布条衣服的小乞丐。不用说,这正是魏渊一行人。刚刚在进入酒楼的时候小二硬生生的将赵钱孙和周吴郑拦在了门口,魏渊说了两遍他们才不敢相信的将这两个小叫花子放进去。迎着满屋子人异样的目光,赵钱孙挺直了腰板想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而周吴郑则低着头好似鸵鸟一般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顿是赵钱孙有生以来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饭了,魏渊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吃的风卷残云的少年。十三岁,放到现在也就是上初一的年龄。但他们两个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了,通过交谈,魏渊对他们的身世也了解了一二。
赵钱孙全家七口人全部死于崇祯初年的瘟疫,他命大活了下来。由于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于是就照着百家姓给自己起名叫做赵钱孙。自幼便就开始混迹于宛丘县城当了小乞丐。周吴郑的情况则略有不同,他本名叫做周延年。出身荥阳官宦人家,崇祯七年高迎祥率军攻陷荥阳,各路起义军云集于此召开大会。但周延年却一点也不在乎大会对于历史的发展有多么的重要,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被起义军抓住后在府衙外的空地上被点了天灯,尸体烧了三天三夜。而自己的哥哥们被抓后遭到了一通暴打,然后在城门前被斩首示众了。自己的姐姐则被抓进了军营成了这群乱民淫乐的对象。由于他年龄小,加之姐姐为自己求情。周延年的小命得以保全,后来随着高迎祥的部队被挟持到宛丘附近的时候他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结识了赵钱孙。为了忘掉过去那段可怕的记忆,周延年照着赵钱孙的名字给自己也取了新名,周吴郑。两个人在太昊陵四周以乞讨和扒窃为生活来源相依为命。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魏渊看着眼前这两个苦命的娃儿,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可跟这两个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的孩子比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慢慢吃,别噎着了,菜不够了咱们再要。”
“来来来。喝点水!”
“大爷!您真是菩萨转世!”
“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爷您的!”
“好了好了,吃吧吃吧。”
酒足饭饱,望着一桌子的生菜残羹。魏渊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这两个小乞丐。
“怎么样?吃饱了没?”
“嗝!吃…嗝!饱了!”
两个小乞丐摸着肚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魏渊看了看窗外漆黑而严寒的深夜。转过脸来对着他们说:
“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棉衣,晚上天冷。一会你们穿上吧。”
说话间,佣人们将为二人准备好的棉衣送了上来。
赵钱孙和周吴郑双手捧着棉衣,眼角不禁红润了起来。这两个孩子饱尝过人间辛酸疾苦,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和欺凌。突然在这样一个严寒的深冬,竟然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给了他们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关怀。从魏渊的身上,他们仿佛寻到了失去许久亲人的关怀。好似干涸龟裂的大地上突然有了一溪清泉流过,将他们柔软内心外的坚硬外壳击的粉碎。他们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情感的宣泄,两人顾不得他人异样的眼神抱着魏渊的双腿痛哭了起来。看着这两个孩子哭的伤心,魏渊的鼻头也有了一股酸意。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再哭就是臭豆腐了。起来吧!起来吧!”
安慰好两个苦命孩子,魏渊与他们在青云馆外挥手道别并约定有时间就会来太昊陵找他们的。在回齐老堡的路上,魏渊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乱世中会有多少孩子如同赵钱孙他们一样呢?甚至是比他们更加凄惨呢?
他希望自己能够拯救更多的人,第一次魏渊有了拯救苍生的冲动。无关于名利,只是一份单纯的梦想。
回到明朝的一个春节是在齐老堡渡过的,虽然吃喝不愁,但魏渊心里渐渐有了一样叫做天下的东西。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春节刚过,宛丘县城内的一处堵坊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柜主笑眯眯的跟赌坊内的赌妓(明代穿梭在赌场的一种另类青楼女子)打情骂俏,小二则匆忙的奔走于人群中间伺候着赌局。掷色子的,大声呼么喝六的,夹笑带骂的亦或是死盯着开盘期待转运的。可谓是形形色色,尽显众生姿态。赌局者,自然是有输有赢的。那失意之人,衣衫不整,满脸颓废,可仍要借银子翻本,到后来血本无归怎一个惨字了得。那得意之人,意气扬扬,西摇东摆,摇头晃脑钱袋衣袖里赢个满满。
但宋永年却不在以上两者之列,他属于第三种。已经输得连借银子再赌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时他被带到了赌坊东家,外号“催人死”的曹虎面前。曹虎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矮小、体型圆胖。留着两撇稀疏的八字胡,讲起话来脸上总是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此时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失魂落魄都宋永年说道。
“我说永年老弟,你家宅院和田地就是都抵给我那也不够还你借的银子啊!你说咱们怎么个办法吧。”
“小的就剩下这点产业了,还望曹爷高抬贵手!小的一定会尽快给曹爷把钱凑足的!曹爷通融通融吧!”
很明显宋永年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的把戏曹虎已经见识过太多了。他继续保持着面具般的笑脸说道;“哎!算了,曹爷我就给你指个明路吧。”曹虎故作姿态的说着。
“谢曹爷!曹爷您快说是什么办法!”
宋永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了一般。
永年老弟啊!你家里不还有个婆娘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