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魏渊有办法,齐少维急忙请教道:
“还望将军指点一二啊!”
“呵呵,这办法倒也简单。齐员外你想想,若是流寇再来袭扰,遭罪的可不只是你齐府一家吧!想必到那时整个南召县都会在劫难逃的。”
说罢魏渊微闭着眼睛,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齐少维。
“将军的意思是...召集南召县中的众位乡绅大户们一起来承担贵部饷银?”
齐少维不愧是个久经宦海的老油条了,魏渊一点他就透了。多一户人家分担,他身上的担子就会小很多,这笔账他还是算的清的。
魏渊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了。该铺的路他已然铺好,下面的就看齐少维如何上道了。只见那齐员外滴溜溜转了转眼珠急忙朝着魏渊欠身说道:
“将军您稍后,老朽去去就来。”
说罢齐少维便起身离开了热闹的酒宴,来到庭院当中叫来了家中的管事。
“老爷,您找我?”
“嗯,速速派人前往城东张员外、李员外家,城西马员外、郑员外家,城南薛员外、刘员外家...传我的话,就说齐少维请他们各位务必马上前来我府上议事,千万!”
“老爷什么事如此着急啊?如今可正是晌午饭的时候。”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你速速派人去传话便是。记着,务必要他们立刻马上前来。”
管事见老爷如此心急,哪里敢怠慢,当即便小跑着下去安排了。
齐少维由于过去曾经在朝为官,如今京城中也颇有些人脉。再加上回到南召县后他又与马县令交好,因此在南召县各位乡绅地主中拥有很高的地位和号召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敢一口气召集南召县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共计三十六位来自己的府上议事。齐少维相信自己这个面子还是很有些分量的。
果然,除了几位不在府上的。三十六位员老爷外共计到了三十位,片刻功夫齐府的门前便变得车水马龙了,一个个相熟或是不太熟悉的老爷们相互之间寒暄问候着迈步踏进了齐府之中。而此刻的齐少维已经回到了酒宴上,继续陪着魏渊喝酒了。当手下的家丁前来禀报各位老爷已经陆续抵达前厅之后,齐少维恭敬的向魏渊请示道:
“老朽已经将南召县的各位地主乡绅请了过来,将军您能不能赏脸主持一下呢?”
魏渊在心里暗骂道:“这齐少维果真是个老狐狸,明明是他要找人分担饷银,此刻却还要打着我的旗号。”
然而这天底下到底是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划算买卖,机遇与挑战永远是并存的,要想让这些地主老爷们老老实实的掏银子,自己不出面只怕是不行的。想到这魏渊轻松的表示:
“齐员外若是有意,本将倒也乐得主持。”
齐少维见状大喜,于是便很是谦卑的陪同着魏渊赶往前厅议事。等在大厅中的众人初见魏渊时并不知道这位少年是谁,但是从齐员外对他恭敬的态度中便可猜得出这少年的身份很不一般。而接下来魏渊一屁股坐在了上座之位,更是让满屋子的人都吃惊不小。
人群中有些人只觉得魏渊很是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了。待到众人都落座后之后,齐少维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日急急忙忙将各位老爷请来,礼数上多有不周,还望各位见谅!”
说话间齐少维朝着屋内众人拱了拱手,紧跟着他继续说:
“这里先容老夫介绍一位贵客。”
说着他躬身向魏渊端坐的位置抬手示意了一下道:
“这位,就是南阳府的魏渊魏总兵。”
这时台下有人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不少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魏渊?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是魏兴周的儿子啊!”
“是啊,跟他大哥魏祖确实有几分神似。”
“不是说魏府老三犯了人命官司了嘛,如今怎么成了总兵了?”
魏府之前也是南召县境内的大户人家,生意上也和屋内之人都有往来,因此对于魏渊这个名字有些人是知道的。齐少维眼见台下议论纷纷,不禁不提高了些音调说:
“各位!接下来老夫要说说此次召集各位前来的原因了。”
碍于齐少维的威势,大厅内渐渐又恢复了安静。在扫视了一周之后,齐少维添油加醋的将流寇袭扰南召县城的前前后后讲了出来,并且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匪患日重,南召县内的卫所兵又难堪大用。唯有魏总兵麾下的猛士才能保我辈平安,因此老夫在此请来各位,希望大伙能够齐心合力供给魏将军所部。这样我南召县就可无忧亦,咱们也就有依靠了。”
他的话无疑是在平静的河面上投放了一枚炸弹,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来,原本安静的大厅内再次变的人声鼎沸起来。后世有言,越有钱的人越吝啬。参照这个观点,大厅内这些南召县的富豪们无疑是最吝啬的一群人。听说要自掏腰包雇人护城时,这些腰缠万贯的土财主们一下子好像变成了贫民窟的难民一般哭起了穷来。
仿佛谁拿出一两银子就好像要从身上揭掉一层皮般痛彻心扉。这个刚刚说完自己乡下的地荒了大半,不荒的地也因为连续旱灾,没有了收成。那个就哭诉世道不好买卖难做,如今只有出项,没有进项,手中的存钱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耗干了。总之这些人一下子就成了世间最苦的人儿,简直是苦不堪言,能活下来都不错了。
面对着叽叽喳喳的人群,魏渊知道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他缓缓的站起了身来,用洪亮的声音冷冷的训斥道:
“我看你们这些土财主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若不是齐员外千方百计的哀求于我,希望能够保全一下南召县城的安危。本将军哪有闲工夫在此听尔等扯皮,好啦!你们南召县这号闲事本将也懒得过问。等到流寇破城的那天,你们只管抱着自己的金山银山等死去吧!”
魏渊的一席话瞬间就震撼住了大厅内的众人,眼见魏渊起身就准备离开。齐少维赶忙劝说:
“将军休要动怒!有话好说嘛!还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南召县的百姓您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随即齐少维又朝大厅内的众人说道:
“你们各位休怪老夫直言,人家魏总兵是我千方百计才请来的贵客。当着贵客的面老夫不想把话说得太明,你们一家一户有多少银子能瞒得过老夫吗?今天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舍不得那三瓜俩枣耽误了南召县的守城大计。那我齐少维第一个就不答应,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魏渊是条强龙,气势上唬得住这些土财主们。而齐少维又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碍于他的颜面,在座的众人也实在不好意思不表示一番了。
强龙和地头蛇双管齐下,再加上“众筹”的办法每一户拿出的银子确实又不是很多。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敲定了每户每年拿出三千两银子和一百石粮食作为上缴给魏渊的“保护费”,而魏渊则负责派兵来保护南召县城的安危。
得到了皆大欢喜的结局之后,魏渊便心满意足的启程赶回南阳了。临别之时,齐少维一直送到了城门处小心的问道:
“不知将军何时能够派遣军士来南召?老朽可是翘首以盼啊!”
说真的,听完了自己那宝贝儿子亲口讲述的遭遇后,齐少维是真真的怕了。
“齐员外尽管放心,多则十日,少则三日,本将定会派人来保诸位安危的。”
说罢魏渊双腿一夹龙驹的肚子,这匹黑色的骏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警卫队骑兵紧随其后直奔南阳城而去。
待到天黑之时魏渊一行人赶到了南阳城下,虽然此时城门已然关闭,但魏渊表明身份后守城的军卒已然违规打开了城门。有武安国的前车之鉴,任谁都不会冒着坐牢的风险去得罪魏渊这个南阳城新贵了。
进城之时魏渊专门询问了杨谷率领的运粮队的情况,在得到守城士卒肯定的答复后魏渊第一时间赶赴了南阳知府衙门。他刚刚进门便看到满面春光的邱懋素迎了过来。
“哎呀!贤侄啊!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你如此短的时间内无法筹集十万石军粮呢,没想到这才不到三日你就给我送来了。真是国之栋梁啊!”
“邱伯伯过誉了,能够为邱伯伯分忧魏渊也很是荣幸。”
两人又客气寒暄了几句之后魏渊告辞离开。填上了自己挖的大坑,他接下来要全力迎接杨嗣昌杨督师来南阳的检阅了。但在这之前嘛...魏渊站在南阳知府的门外,望着漫天的繁星自言自语道:
“还有一件小事必须处理一下。”
夜色下十余骑呼啸着回到了唐王府东巷的魏府内,刚刚下马魏渊便和从府中出来的徐飞燕走了个对脸。徐飞燕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魏渊显得有些猝不及防,犹豫了一下之后她带着情绪闷声的说了声:
“见过大人!”
随后转身就准备离开,魏渊见状心里暗笑:没想到这女汉子脾气如此之大。自己昨天训斥了她几句到这会儿还记仇呢!魏渊越看这身材标致的小姑娘越觉得可爱,于是便打趣的说道:
“怎么了徐女侠?还剩我的气呢?”
原本魏渊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隔阂,可没想到这一句话下来隔阂没消除,倒是点燃了一个火药桶。只见徐飞燕听了魏渊的话收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咄咄逼人的回应着:
“我怎么敢生您魏大人的气!您心里装的都是军国大事,哪里会有时间在意升斗小民的死活。飞燕就是一个鲁莽的村姑,不知道那么多的官场规矩,在外面也给您魏大人惹了不少麻烦,但飞燕知道您的一句话一个决定都可能左右着一个人的生死。昨天您是省事了,能够回家吃饱喝足睡大觉了,但城外那些人呢?可能就是在昨天晚上,一个孩子失去了疼爱他的父亲,一位母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因为冻饿而死在自己的怀中!这一切都是因为大人您的‘睿智’,您的远见!”
徐飞燕越说越激动,她将自己压抑了一天的情绪顷刻之间全部爆发了出来。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噙满了泪花,眼泪夺眶而出,一时间魏渊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才好了。
待到徐飞燕发泄完了之后,魏渊一言不发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走。猛的被男人握住了自己的玉手,从小深受“男女授受不亲”教育的徐飞燕在本能的抗拒着。但一来奈何魏渊的手掌厚实有力,容不得她去挣脱。二来是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徐飞燕在内心的深处有着一种莫名的幻想,自从与魏渊初次相遇开始,一身戎装帅气威武的少年就常常出现在她的闺梦之中。今日这一握,直搅得徐飞燕芳心大乱没了分寸。在踉跄着跟出几步之后,徐飞燕用既惊慌又羞涩的声音问道:
“你要带我去何处?快、快放手!”
看到满脸绯红的徐飞燕,魏渊才发觉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对于男女之间的身体接触并没有十分的在意,但此刻看到徐飞燕这样一位女汉子都变得如此小家碧玉起来,魏渊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唐突了。
一时间空气之中弥漫着暧昧的空气,干咳了两声之后魏渊尴尬的说:
“咳咳,嗯。我想你对我有些误解,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