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一杯茶水下肚,这才不紧不慢的对满脸怒气的曹化淳说道:
“曹公,我只问一句话。魏渊若肯相助再建勇卫营您可愿意?”
看着面前的高起潜一副认真的模样,曹化淳也不由得在心里犯了嘀咕:“想必这高起潜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难道说那魏渊真的有意来助我再建勇卫营?”
曹化淳虽说是个太监,但却也是个爱才之人。之前通过魏渊进京献俘这一件事,其巧妙使用障眼法,瞒天过海的战术令曹化淳大为赞叹。对于魏渊这名少年英才他是很有意愿结交的,但碍于宦官的身份,曹化淳并不清楚魏渊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因此只能先保持一段距离,暂且观望。
今日高起潜突然提到魏渊,曹化淳料定其中必有缘由。想到这他一下子来了精神,曹化淳两眼放光的盯着高起潜回答说:
“魏渊此人行军打仗很有一套,但我听说他最擅长的却是带兵练兵。当初杨嗣昌之所以在南阳选中他为团练总兵,看中的就是魏渊此人治军有方。如果真能得到他相助的话,再建勇卫营指日可待呀!”
“听曹公这意思,就是你也有意啦?”
“岂止是有意啊?咱家那是一百个愿意!怎么,高公可是知道了些什么不成?”
高起潜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准备实话实说了。但他转念又一想,自己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呢。于是高起潜故作神秘的答道:
“曹公若是同意,咱家自有办法说服魏渊。”
就在曹化淳对高起潜的话将信将疑之际,第二天高起潜再次来到了曹化淳的府上。并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番自己是如何说服魏渊同意参加再建勇卫营的。虽然对于高起潜说服魏渊过程的真实性有所怀疑,但得到了一个确切答复之后的曹化淳还是很开心的。毕竟魏渊同意参加再建勇卫营,有了这个准确消息,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准时机向崇祯皇帝进言了。
进入四月份之后,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魏渊府上种植的各类花草植物盛开的极为茂盛,莺歌蝶舞间,满园之内洋溢着暖春的芬芳。
徐飞燕虽说已经进了魏家的门,做了魏渊的小妾。但平日里她依旧是一身戎装,形影不离的守护在魏渊的身边。与陈圆圆深居闺房不同,徐飞燕习惯了风风火火的日子。嫁给魏渊对她来说只是换了个身份而已,在这位江湖儿女看来,每天守护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那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每天吃过早膳,徐飞燕都要在府内认真的巡视一番,看看是否存在安全保卫上的遗漏。自从赵信带来的三十名黑衣司精锐并入府内刺探情报以来,陆陆续续已经有近二十名形迹可疑的佣人被清理出了魏府。如今剩下的家丁和佣人,一部分是经赵信之手严格把关层层招录进来的,还有一部分就是原来剩下的老实本分人。徐飞燕视察了一圈之后,对府内的情况很是满意。她准备返回前厅之时,迎面正好碰上了闲游的宇文腾启。
徐飞燕总觉得宇文腾此人虽然启睿智多谋,但一双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在他面前,自己所有的心思都会被轻松的看穿,任何秘密都会暴露无遗。因此对于宇文腾启,徐飞燕从心底是很抵触的。这次在府内偶遇,她心虚的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想马上离开,可怕啥来啥。还没容她转身便被宇文腾启给叫住了。
“徐姑娘,哎呀!不对不对,应该叫徐夫人才是,在下有事相告。”
一句话立刻臊的徐飞燕桃面绯红。看着一大早便开始醉酒的宇文腾启,她耐着性子问道:
“宇文公子何事?”
“徐夫人是不是以为在下喝多了,又要胡言乱语了?”
尽管徐飞燕嘴上没有回答,但脸上分明写着“你喝多了”四个字。宇文腾启见状自顾自的笑了笑,而后继续说: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在下的话夫人尽管当作醉言疯语便是了。”
徐飞燕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宇文腾启,俗话说“天子不与酒徒争”。宇文腾启清醒的时候是魏渊集团中当之无愧的首席智囊,今日乱说话,自己忍忍也就是。想到这徐飞燕劝说道:
“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飞燕都信。”
宇文腾启闻言脸上的嬉笑顿时一收,语气低沉的对徐飞燕说:
“陈圆圆此人夫人应多加留意才是,在下观其八字,红颜祸水之像!大人将此祸水引入府内,此为大大的不祥啊!夫人行事果断,爱憎分明。关键时刻你应替大人做个了结才是。”
虽说是酒话,但说话之时的宇文腾启却显得很是清醒。没等徐飞燕细细琢磨这话中的深意,宇文腾启再度恢复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朝着徐飞燕一摆手便飘飘然的离开了。
“难道宇文公子是在暗示我陈圆圆会不利于大人,让我下手除掉她吗?”
尽管对于陈圆圆,徐飞燕也没有多少好感。但如果没有任何缘由就动手伤人,这种事徐飞燕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思前想后,她如今能做的也就是多多留意陈圆圆的一举一动了。
宇文腾启刚刚走出花园,迎面正好撞上了前来寻找自己的赵信。
“公子!师父找您有要事相商。”
看着赵信一脸的焦急,宇文腾启马上反问道:
“是不是刚刚有人去见过大人了?”
赵信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宇文腾启。
“公子,您真神了!刚刚确实有人来拜见过大人。”
“何人?”
“就是那个司礼监太监方正化。”
宇文腾启听罢拔脚就朝着前厅方向跑去,看不出一点醉酒的迹象来,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赵信愣在原地。
前厅内踱步走来走去的魏渊显得很是心神不宁,刚刚方正化带来的消息令他备感担忧。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重重的泥沼当中,整个身体都在慢慢的向下沉去。挣扎只会徒增沉入泥沼的速度,而什么都不做亦不能摆脱陷入深渊的命运。这种不知该往何处发力,有劲使不出的感觉令魏渊很是窝火。
此刻宇文腾启成了他跳出泥潭的唯一希望,一看到宇文腾启走进大厅。魏渊便快步迎了上去,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宇文腾启却先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个方正化说了什么?”
“什么?”
原本刚想开口询问的魏渊,突然被宇文腾启这一问给生生怼了回去。
“我是问那个司礼监太监来跟大人您说了什么?”
“哦,方正化说今日曹化淳面圣之时突然提议由我与他一同再建勇卫营,原本皇帝都已经点头同意了,但不知为何朝臣们得到了消息。结果内阁成员一同面圣并激烈反对,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宇文腾启听罢长长舒了口气说:
“大事定亦。”
魏渊不解其中的含义,见宇文腾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忍不住问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化淳怎么会让我同他一起再建勇卫营呢?”
“是我替大人您去找高起潜,说您愿意为再建勇卫营出一份力的。”
魏渊心想自己速来与高起潜、曹化淳等人并无交集。宇文腾启此举又意义何在呢?宇文腾启仿佛看出了魏渊心中的疑惑,他接着说:
“如今朝中东林党人势大,周延儒又身为内阁首辅。若是以大人一己之力与之对抗,可以说是毫无胜算的。”
“因此公子才以我的名义去结交高起潜、曹化淳等人?”
“不错,如今朝中能够与东林党相抗衡的,唯有宦官集团了。在下这才借力高、曹两人,以再建勇卫营为契机破解大人如今的僵局。”
听完宇文腾启的话,魏渊心中渐渐有些明朗了。想到此计也未能奏效,他叹了口气说:
“只可惜群臣反对,公子的努力都白费了。”
宇文腾启诡异一笑道:
“呵呵,大人多虑了。在下要的就是群臣反对,这样接下来的戏才能唱的更好。”
“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在下之前早已探明朝中百官对再建勇卫营一直颇有微词。因此只要有人提出此事,朝中百官就一定会在周延儒的带领下激烈反对的。”
“那公子你为何还要去找高起潜、曹化淳他们向皇帝进言此事呢?”
“大人您想,原本朝臣们就反对的事情。当周延儒听说大人您参与进去的话,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强烈反对的。而这一建议又是曹化淳向皇帝提出的,无形之间这朝中宦官集团与东林党之间的导火索便被引燃了。”
“公子的意思是借宦官集团扳倒周延儒?”
“不错,周延儒此人自视甚高,一向不把宦官放在眼中。平日里曹化淳、高起潜等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周延儒在皇帝面前当众不给曹化淳面子,曹、高二人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只需再加上一把火,这场东林党与宦官集团相斗的烈火便可熊熊燃烧起来了。”
“周延儒可是内阁首辅,单凭宦官就能扳倒他?”
“呵呵,当今皇帝虽说继位之处就铲除了魏忠贤及其党羽。但崇祯此人生性多疑,刚愎自用。文臣武将他都不能十分信任,因此到最后崇祯能依靠并信任的又只剩下与他朝夕相伴的宦官了。如果宦官集团对周延儒开战,周延儒必败!”
“...”
回想历史上发生的种种,魏渊相信在崇祯的内心深处,对于宦官是十分依赖的。
“而且...”
宇文腾启压低声音说:
“在下还有一张王牌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