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魏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叔叔竟然派人要杀自己的亲侄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陆凯看出了魏渊的疑惑,于是他缓缓说道:
“当年唐王朱聿键因私自募兵率军北上勤王而触怒了皇帝,因而遭到了罢黜,被囚禁在了凤阳。正是因为如此,朱聿镆这才有了机会继承王爷的爵位。虽说当上了王爷,但朱聿镆却一直有块心病。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有个遗腹子,但却不知这遗腹子是男是女。朱聿镆生怕朱聿键万一有儿子的话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因为按照朝廷礼制,王位应当先由儿子来继承,没有儿子的才会由兄弟来继承。朱聿镆担心若是朝廷知道了朱聿键有后,那他自己这个王爷的位子就有可能保不住了。”
“可郡主她是女儿身啊!为何朱聿镆还要如此痛下杀手呢?”
“这个,在下也不知。我在唐王府内当差多年,一直暗中保护着郡主免受朱聿镆的谋害。后来由于南阳城中实在太过于险恶,我才将郡主转移到了丹霞寺内以期躲避唐王的迫害追杀。”
“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丹霞寺的那个如信方丈跟我说了那么一堆奇怪的话。”
“呵呵,如信方丈是我的多年挚友。在丹霞寺内郡主的安危我还是放心的。后来不知为何丹霞寺着了一场大火,因正是因为这场大火,朱聿镆又得到了关于郡主的讯息,不得已我只能一面虚与委蛇,一面想尽办法的保护郡主。前几日朱聿镆又探得了郡主行踪,派人包围了郡主居所。事关紧急,我只能跳出来亲自出手保护郡主。在杀退了前来加害郡主的人之后,我带着可靠的弟兄连夜护送着郡主出逃,没想到在伏牛山还是中了唐王的埋伏,多亏了大人您及时出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魏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疑惑的问道:
“陆大人既然身为王府护卫司的指挥使,为何还要如此做呢?难道你不知道这等于是在和现任唐王作对吗?”
“魏大人,我路某人又何曾想如此呢?只是朱聿键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初若非他老人家的庇护,我陆凯早就没命了。后来他又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眼看他唯一的血脉要遭他人毒手,我又岂能不救!”
确实,在魏渊的印象里陆凯就是个敢爱敢恨的汉子,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为了恩人的子女别说丢了乌纱帽,就是丢了性命他肯定也会毫无怨言的。
“陆大人真义士也!只是如此以来,你将何去何从呢?”
听了魏渊的问话,陆凯的神色顿时暗淡下来,显得很是沮丧。他的全部事业都维系在了唐王身上,今日与唐王府彻底决裂,自己又能去往何处呢?
就在陆凯想着前途渺茫之际,魏渊率先开口了。
“陆大人,我魏渊一向对你的为人很是敬重,不知大人您可有意来我这里呢?”
“去大人那里?”
陆凯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向如此落魄的自己投出橄榄枝的竟然是当年自己一直打压的魏渊,想到这陆凯的心头突然羞愧起来。
“魏大人,哎!算了,如今我陆凯得罪了唐王府,又怎好去投奔大人您呢,给大人您惹麻烦呢。”
魏渊知道,像陆凯这样的倔脾气是不能硬来的,必要得抓住他的软肋才行。
“陆大人,你不是说还要报朱聿键的恩情呢吗?怎么,郡主你不管啦。”
说着魏渊故意拉下了脸色来。
“郡主我当然会管的。”
“怎么管?如今你是泥菩萨过江,自保都难了,你拿什么保护郡主?”
“这...我...”
眼看计谋得手,魏渊又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劝说道:
“陆大人,现在我身为钦差大臣,手底下又有这么多的弟兄保护。唐王府又能待我何呢?郡主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陆大人您若是能留在我的军中,郡主的安危岂不是就更有保障了吗?陆大人,你说呢。”
魏渊的话句句入情,且句句在理。陆凯思前想后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了。
“好!那我陆某人日后就在魏大人您的帐下听令了!”
说着陆凯很是正规的挺直了腰板,向着魏渊行礼。魏渊见状赶忙站起来回礼,说:
“陆大人您言重了,同军效命,咱们彼此还需相互关注才是。”
就这样,陆凯加入了魏渊的队伍。尽管这位王府护卫司前指挥使现在浑身是伤,行动不便。但是魏渊相信,陆凯绝对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得陆凯一人对于魏渊来说,胜过唐王府的那上千“勇卫营”。
稍作休息之后,魏渊一行人又踏上了行程。朱苜茜还是与魏渊同乘一匹马,魏渊双手握着马缰,两臂将朱苜茜揽在了怀里。
“郡主,形势所迫,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朱苜茜红着双颊,满脸的羞怯,虽未回话。但她内心却很希望路程能够再长一些,这样她便可以在魏渊的身旁多停留一刻。对于魏渊,朱苜茜在第一次相遇之时便有些心动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让丫鬟给魏渊送去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
在知道朱苜茜遭受的不幸之后,魏渊对她的怜爱更甚了一分。一路上魏渊尽自己所能的讲着那些后世经典的笑话,逗的朱苜茜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来。
古道落日,瑞彩丹霞。
夕阳无限拉伸,将骏马之上郎情妾意的浓浓花卷慢慢铺展开来。
魏渊一行策马狂奔,有意绕开了南召县城,赶了一整天的路之后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秋平乡。故地重游,魏渊感慨良多。
夜幕下的乡村沉寂而安宁,魏家大院门前的槐树依旧倔强的挺立着,被火烧焦了的树干上新芽已然悄悄的长了出来。
街巷深处阵阵犬吠传来,魏渊静静的立于大槐树下,他的身后是三百披甲挺立的精骑。过了许久,魏渊抬手摸了摸大槐树烧焦了的树皮,轻轻说道:
“我回来了。”
夜幕下的魏家大院如同一座军事堡垒般戒备森严,二公子魏狄改造过的痕迹依旧明显。自从魏狄被杨谷处死之后,魏明只在料理南阳生意的时候回过几次秋平乡,魏府内之留下了十几个负责打扫院子的老仆人。
轻拍院门,里面传来了看门老人慵懒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啊?”
看门的老人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院门外火把林立,大批穿着甲衣的兵士有序的站立着,为首的则是一个年轻人。借着火把摇曳的光亮,老人只觉得那个年轻人很是眼熟。老人是魏府里的老佣人了,自然认得魏渊,过了片刻他惊呼了起来:
“三少爷!三少爷回来啦!”
说着老人边喊边手忙脚乱的打开了魏府厚重的大门。
“嘎吱吱...”
魏渊迈步走进了久违的家中,两年了,闭上眼睛,仿佛依然能感觉到初来此地时的一幕幕场景。失手伤人、灭门惨案、魏狄被杀,两年间魏府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离去时,魏渊是孤身闯天下的愣头小子了,挣扎着只为能够生存;归来时,他已是手握权柄的武平伯,然而他依旧在挣扎,为了如今更高的追求和更大的野心。
十几名佣人做事还算用心,魏府上下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魏家是大户,安顿好魏渊手下的这三百多弟兄自然是不在话下,魏渊又命家里的佣人连夜准备了丰盛的晚宴犒赏众人。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魏渊只带着宇文腾启和贴身侍卫沈炼来到十字坡外魏友德和魏祖的墓前祭拜。
宇文腾启来到陵墓所在之地,四周看了看之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魏渊父亲的这处阴宅位于十字坡向阳一侧半山腰之处,墓地正对面是从十字坡前缓缓流过的大河。群山环抱、流水环绕。宇文腾启不禁说道:
“案山在背,水击平缓。合气所在正是墓地之所,如此风水,三代以内必有极贵之人啊!”
魏渊平素对风水也没有多少研究,对于宇文腾启的话他也并不太在意。
“呵呵,我如今被封为武平伯,又成了钦差大臣,也算是极贵之人了吧。”
宇文腾启还想说些什么,漏天机不祥,犹豫一下之后他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宇文公子,你可知我父兄因何而死吗?”
宇文腾启对于魏渊家中惨案倒是有些耳闻。
“左良玉手下兵士作乱,涂及大人父兄。此事在下有所耳闻,大人还请节哀。”
“身逢乱世,这样的事情总是在所难免的。每当想起此事,我便警醒自己,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身边至亲至近之人。不管使用何种手段,不管方法何其肮脏,都不会再让心爱之人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了。”
宇文腾启知道魏渊还有话要说,因此默默的在一旁听着。
“宇文公子,为了保护某人我必须要除掉唐王,还望公子你能够为我出谋划策。”
宇文腾启是何其聪明的人,早在通过魏渊看朱苜茜的眼神他就知道了自己家的这位大人倾心于那位美丽的郡主了。
宇文腾启当即答应了魏渊的请求。不仅是为了魏渊,宇文腾启更是为了自己。当年朱聿镆横刀夺爱抢走了付潇雨的仇他可以一刻都不曾忘记。
“大人放心,朱聿镆的好日子也差不多该到头了。在下有一策必可将其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