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回乡扫墓去了吗?”
“这、小的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如今他被抬到院中了。”
抬回来的?魏渊心头一惊,这孙和京回乡为其父孙元化扫墓,怎么还出事了?
魏渊急急忙忙的赶了出来,侯治父子也一同跟了出来。孙和京的老家上海县也是金山卫的辖区,侯治也想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情。
金山卫指挥使衙门的庭院内,一群人围在那里。一见魏渊来了,众人都退到了一旁。魏渊离近了瞧看,只见孙和京的头上有鲜血渗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而他的身上很明显有被人殴打过的痕迹。
魏渊大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郎中来。”
“国公爷,已经去叫了。”
侯治连忙安排房间给孙和京休息,不多时,郎中也提着药箱赶了过来。魏渊的脸色很不好看,孙和京自武平卫时便追随在他左右。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路走来,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哪里吃过这种亏。
愤怒的魏渊喊来了陪孙和京回乡扫墓的两个黑衣司探子来,板着脸问道:
“叫你们陪着孙公子回乡,你们就是这么陪的?”
两名探子知道自己办砸了差事,立刻跪倒请罪。
“此事乃是属下们的疏忽,请国公爷处罚。”
“处罚的事乃会再说,你们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名探子闻言面露难色。
原来,他们跟随孙和京到了上海县城,准备了一下便赶往城外墓地祭祀孙元化。快到之时,因祭拜事宜有外人在不合礼数,于是孙和京便让他们二人在原地休息,独自去祭拜了。
起初这二人也就那么在原地等候,一边休息一边闲聊。可时间渐渐过去,左等孙和京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两人突然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于是就赶紧往墓地那赶了过去。由于他们也不知道墓地的确切位置,找了一阵子,墓地没找到,却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孙和京,于是就赶快把他给抬回来了。
魏渊听了事情的经过,这事也不能全怪这两个黑衣司的探子,魏渊摆摆手。
“你们这就带人去打探消息,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算你们将功补过。”
两名黑意思的探子立刻叩谢魏渊,随后带着人直奔事发地点而去。
等到孙和京苏醒过来已经过了中午,得到消息的魏渊来到床榻边,看着浑身是伤的孙和京,问道:
“孙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和京的脸色很不好,看样子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见了魏渊,听了他的问话,孙和京的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他强忍住泪水,哽咽的回答说:
“大、大人,你要为小人做主啊!”
魏渊一瞧就是有事。
“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启禀大人,是这样的...”
原来,一大早孙和京便带着两名黑意思的探子前去父亲孙元化的墓前祭拜,他安排两人在远处等候,独自一人准备去父亲的坟前念叨念叨。可孙和京来到父亲的坟地所在的那片区域,却怎么也找不见了父亲孙和京的坟头。
正当孙和京疑惑之时,就发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在丈量着土地,而且一边丈量还一边朝着他这边比划着走了过来。等他们来到孙和京的面前时,孙和京询问道:
“你们是何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些人瞧了瞧孙和京,也没太在意他,一个穿着棕色布衣、家丁打扮的人很不客气的说:
“我家量地,管你何事,没事别在这碍事,速速离去。”
孙和京一听顿时有些摸不清头绪,这里明明是他家的祖产地啊?他向四周望了望,虽然常年不在家乡,可这点他是不可能认错的。于是他上前一步追问道:
“这里明明是我家的祖产,去年我刚刚将家父的遗骨埋于此处,这里怎么会是你家的地呢?”
方才说话的家丁一听孙和京这么说,顿时警惕的瞧了瞧他,不在答话,而是继续埋头开始干活了。
孙和京瞧着没人理他,便拦住那群正在量地的人。
“你们不要量了,这是我家的地。”
这么一来,孙和京便同这几个人拉扯了起来。就在此时,又来了一个身材低矮的年轻。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出头,体型偏胖,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的丝织品,一看就是平时保养的很不错的主儿。
他一瞧着这边乱哄哄的,便大骂着走上前来。那群量地的一看来人,顿时都退到了一旁,方才轰孙和京走的家丁,在那人身旁耳语了几句。那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了看孙和京,撇着嘴的看着他说:
“你凭什么说这是你家的地啊?”
孙和京整理了一下刚刚推搡中被弄乱的衣服,正色道:
“这是我孙家的祖产之地,我父孙元化的墓就在此,这里当然是我家的地。”
年轻人一脸轻视地瞧着孙和京。
“你说你父亲地墓在这,我怎么没看见啊?在哪呢?你倒是给我指指看啊!”
“这...”
孙和京被人问的哑口无言,的确,怎么看此处都不像是有墓地的样子。
见孙和京无话,那年轻人得意的笑了笑,而后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告诉你,别在这捣乱,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弟兄们,干活!”
一看这群人又要开始,孙和京急了。
“不行,事情没弄明白你们不许量地,咱们去衙门口说理去!”
“说理?”
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本少爷哪有功夫陪你这穷酸书生,我告诉你,若是在这般胡搅蛮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不行,到哪咱们都得把这理说明白了!”
看孙和京一步不退,年轻人顿时恼羞成怒。
“混账东西,我叫你跟我讲理!”
说完他一脚将孙和京踹倒在地。
“给我打!”
跟着他的那些下人,闻言立刻一拥上前,照着孙和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孙和京一介书生,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片刻便被打的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下人们一看孙和京趴在地上不动了,便纷纷停了手,唯有那年轻人还在不住的用脚踹着,有人怕弄出了人命,赶忙劝着那年轻人住手。
“少爷息怒,这小子怕是要不行了。”
那年轻人又朝着孙和京的肚子重重的踹了一脚,这才骂着停手。
“妈的!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动的孙和京,问旁边的人。
“这小子谁啊?”
有人知道孙和京,便抢着答道:
“他叫孙和京,是个秀才。咱们平的坟头,就是他爹孙元化的。”
“呸!一个朝廷钦犯的儿子,还敢跟我讲理了?”
原本众人都以为孙和京已经被打的不省人事,可谁知道,孙和京一听到自己父亲的坟被人给平了,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满脸的灰土,血不断的从嘴里渗出来。
“你们这群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他随手抄起了一把木棍,一棍砸到了那年轻人的后背上,顿时年轻人被打的一声怪叫,向前踉跄着几步险些摔倒。
年轻人转过头来,咧着嘴摸了摸后背火辣辣的伤口。
“妈的!小爷废了你!”
说着一把冲了上去,孙和京哪里是人家的对手,木棍很快被人给夺了过去。那年轻人挥舞着木棍,朝着孙和京的脑袋一下下的打下去,直打的木棍断裂才收手。孙和京被打的满头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听了事情的经过,魏渊顿时大怒。
“岂有此理!还有王法吗!给我查!给我狠狠的查!到底是谁干的!”
接着魏渊安慰孙和京安心静养。
“孙公子放心,这事有我魏渊,定然会给你和孙老一个交待的。”
不久之后,那两名黑衣司的探子讲情报带了回来,事情的大致经过与孙和京说的基本一致,而那名年轻人的身份也一并被打听了出来。年轻人名叫周东海,乃是那一带的里长,而他在当事人并不知晓的情况下,私自兼并了孙和京家的田产。
魏渊有些诧异。
“一个里长便如此嚣张?”
“大人说的对,经过我们的调查,这周东海有个媳妇钱氏,乃是本地乡绅钱国利的女儿,周东海敢这么做,都是仗着他这个岳父撑腰。”
“这钱国利又是何许人啊?”
“钱国利的祖父名叫钱宏德,是南京那位户部钱大人的堂叔。”
这下魏渊明白了,难怪周东海胆子这么大,原来是在给钱家人办事啊!得到消息的侯治赶来见魏渊,他主动请缨道:
“国公爷,此事就交给属下去处理吧,也好让我为国公爷尽份力。”
魏渊想了想,侯治的建议不错。一来事发地是他金山卫的属地,二来自己身为税务总督,并无权直接处置司法之事。而且此事又涉及到钱家,让侯治打打前站也是好的。
“好,就依侯将军所言。”
争得魏渊同意之后,侯治不敢怠慢,立刻点上一百精兵,直奔上海县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