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月一张张的往下看去。
那田地地契看完了,还有六个铺子。
“你霍伯父夫妇一人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拿出来一个,霍择云一个人拿出来三个,剩下两个是老夫人的,都用来给你赔礼道歉。”
似乎是害怕陆执月看不懂一样,陆长渊还同她解释了一番。
“这些……都是父亲昨天在侯府为我讨来的?”
“是。”陆长渊不知何时已到了陆执月身边,伸出宽厚的手掌,在陆执月头顶上摸了摸,眼神满是心疼和慈爱。
陆执月有些喘不上气。
这些东西,都已经赶上她一半嫁妆了。
父亲能在霍家为她讨来了这些,想来已是看明白了她的想法。
她视线有些模糊,抬头看向陆长渊,语气俏皮:“知我者,父亲也。”
“淘气。”陆长渊突然被逗笑,因昨日熬夜了,还咳嗽了两声。
陆执月忙扶着人坐在自己身旁的凳子上。
陆长渊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这个盒子还有第二层。
陆执月打开,便见到里面是更多的地契。
她有点慌:“父亲,这么多……”
“上面这些,过一眼就行,不用多看,看底下的。”
她听话地翻开最底下那张纸,便见到上面是自己父亲的字迹。
“今得友均山证,吾儿阿月于婆家并不顺心,吾友均山愿立字据自今日起,侯府半数家产下地契交于吾儿阿月保管,每月可收此半数家产十分之三作为补偿,若再原则性问题,便可将这半数家产全部归于吾儿名下。”
底下便是这两位父亲的签字与落款,甚至还去官府盖了官印。
陆执月拿着这纸的手都有些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陆长渊。
虽然从前许多人家帮助女儿去婆家讨要说法,可那说法最多也就是让夫君婆婆道歉,哪里会如此实在?
她父亲已年过天命,为了自己,在侯府同安泊侯一同熬夜,不知道用了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从他们手中拿来了这么多东西。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可今日……
陆长渊两鬓发白,就连胡须也有些褪色,眉梢眼角的疲倦已遮掩不住,虽保养得不错,可仍旧能够看出来这些年操心不少,脸上都有些淡淡的皱纹。
父亲身子一向不好,却能为了给自己讨一个保障,在侯府同他们熬这么久。
陆执月喉咙有些酸涩,知道此时自己若哭出来,父亲肯定担心更多。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人人都说父亲到了朝堂上就是个大喷壶,看谁不顺眼便往谁身上喷,偏偏被喷的那个人还绝无反击之力。”
“从前女儿只以为那是因为陛下向着父亲,所以才会如此,只是到了今日才明白,原来父亲是真的有嘴上实力在。”
“你这丫头光会说一些俏皮淘气的话哄父亲开心。”
陆长渊见到女儿情绪没有特别低落,也就放心下来不少。
“这些东西既然是你霍伯父给你的保障,那你就好好收着,日后若再回了霍家,不管是谁哄骗都不要拿出来,明白吗?”
“女儿知道。”
“如今你年岁见长,已经是个大姑娘,心里有自己的想法,父母只能给你建议,却不能帮助你将未来的路走了,父亲知道你从小就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只要是自己选择的就不会有错。”
陆长渊看着面前的女儿,不知为何,自从女儿成亲之后,他总有种女儿与从前不太一样的感觉,当初还以为是因为嫁人之后成熟许多,如今看来在那样的虎狼窝里,不改变自己的性格,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同夫人早些年还担心女儿的性格,将来出嫁之后不好,可如今看来,还不如没改变,那起码能够证明夫家不错。
陆长渊轻轻呼出一口气。
陆执月一直低着头,看似是在十分财迷地数地契,实则眼眶之中酸涩已经快要溢出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母亲为她计的是不能在侯府吃亏。
她父亲帮忙计的,则是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将来的路,应如何能够不吃苦。
陆执月终究没忍住眼泪,用帕子捂住脸,似乎这样陆长渊就看不到了。
陆长渊见状仅是笑着说了声傻姑娘。
等到陆执月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他才突然转道:“对了,父亲还有一件事要问你,那个霍听风,你同他的关系怎么样?”
陆执月瞬间心头一跳。
“父亲怎问起了他来,女儿同他虽都在侯府之中,可却因他日理万机,所以即便住在一起也不能经常碰面,已有好多日子没见了他了。”
陆长渊闻言点了点头。
并未注意到陆执月的心虚。
“父亲想起来他,可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想起来,这孩子昨天回去很晚,得知宴会的事,直接在侯府大发雷霆,将你夫君给打了。”
陆执月点点头,面上一片坦然:“他打霍择云,同我二哥哥打霍择云一样再寻常不过,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陆长渊说完之后顿了顿:“还带了两个会武功的女子,将你婆母也给打了。”
这次陆执月愣住:“打了我婆婆?”
“是。”
陆长渊虽是文人,可因这些年都在朝廷上,所以也听见过各家各户奇葩的事。
只是没想到昨日竟亲眼看到
亲眼看到也就算了,可偏偏霍听风好巧不巧,还非要问一句他,问这个力度够不够。
陆长渊虽然脸皮不薄,可也没有这样的。
反正当时东西都已经到手了,他赶紧同霍均山说了一声,转头便离开了侯府。
陆长渊犹豫了一下:“你在侯府,也经常看到这种血腥的场景?”
陆执月嗯了一声,面上有些燥热。
“不过应该没打得那么重。”
“是。”陆长渊也有些干巴巴的,鲜少没翘着胡子呵斥霍听风行迹粗鲁。
也没有斥责霍择云活该混账。
着实是被昨日的场景给吓着了。
陆执月也有点尴尬:“父亲别往心里去他们霍家是武将世家,所以相处方式同咱们应该……不太一样。”
她道:“若是父亲吓着了,那不如去医馆里,将我云姨母请过来,给您……”
“不必,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陆长渊摆摆手:“不过是觉得新鲜,所以问问你罢了。”
陆执月笑弯了一双眼:“是。”
剩下的话,父女二人自然也用不上多说。
陆长渊还有别的事要忙,挥了挥手,便示意陆执月离开。
陆执月端着盒子出去。
不想刚出门就看到陆庭正在书房门口缓缓踱步。
见陆执月出来,瞬间眼前一亮:“小妹,前几日有人约我今天一起去京郊积春池边打马球,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东西。”
打马球?
陆执月闻言心中也亮了亮。
她从前虽内向,可骑马打球却是个好手,梦里被拘了那么久,仿佛当真很长时间没骑过马儿一样,立刻点头答应:“那你等我将东西放回去。”
“好。”陆庭答应一声,帮着接过盒,晃了晃疑惑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父亲昨天没回来,其实是把霍择云烧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