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数码相机,拍立得似乎更有温度。它胶片质感带着浓浓的复古韵味,即拍即得的特点,则赋予了人们一种独特的仪式感。
这种文艺范满满的相机,在林明月眼里唯一的缺点,就是烧钱。
室友冯晓晓之前一时兴起买了台拍立得,每次拍差了的时候都心疼得不行,说是有种钱在燃烧的感觉。
而且,这种纸质相纸的保质期一般不长,时间一久就容易褪色变黄。
不过,就算等到那天,她和沈照溪估计早就断了联系,又有谁会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照片有没有褪色呢?
林明月不觉地捏紧了手里的相片,心里泛起点异样的情绪。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似乎比潮湿的海水要苦咸。
对面的沈照溪趁着林明月走神,从林明月手里抽出照片,翘起唇角仔细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照片中的人青春靓丽,白裙如画,笑容明媚动人。黑眸清亮,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
把那张照片塞回林明月的手里,沈照溪发自内心的夸赞,“你的拍照技术很好。”
“好看的人总是上镜的。”林明月回。她接住照片,有些不解。
谁知道随便这么一说,沈照溪还较真了起来。
“好看?有多好看,在你心里排第几?”
有点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追着老师要夸夸。
林明月本来没想答这个问题,在对上对方期待的目光后,她纠结几秒,答了句“第二”。
第二啊。沈照溪有些失落,唇角的笑容随着淡了些。
那第一是谁呢,会是那天来学校南门,找林明月的那位女生吗?
她还记得女生的名字,陈思意。
她该不在意这些东西才对。
林明月察觉到沈照溪的情绪变化,补充一句,“沈照溪,第一好看的是我老妈。”意思也就是说,除了她老妈,沈照溪可以在林明月心里排上第一的位置。
不过这话明显是带着几分安慰性质的,跟哄人似的,有多少真心实意并不好界定。
“嗯,谢谢……”沈照溪不知道联想到什么,情绪莫名更低落了,还把帽子戴了起来,用手压低帽檐,淡淡地笑,过分怅然。
然后转过身,背靠着护栏,搓了下手。
“海风有点冷。”
林明月注意到那双黑眸里一闪而过的黯淡神色。
“要披件外套吗?”她问,目光停在沈照溪的身上,思考起这句话的真实性。
手却先一步来到了背包后,准备取出放在里面的薄外套。
沈照溪摇头,打断她的动作,告诉她,“不用了,船快靠岸了。”
林明月仰头,顺着沈照溪的目光看向对岸。
先前模糊的岛屿轮廓在眼前伸展开来,海波荡漾,轻轻拍打在岸边。
几分钟之后,轮船的速度慢了下来,船身一晃,稳稳停住了。工作人员用广播喊着船已靠岸,提示乘客注意安全,有序下船。
沈照溪不急,拉着林明月慢悠悠地看了会,等船空了大半,才带着林明月离开。
她下意识想伸手牵住林明月,却被不着痕迹避开。
两人被人流推搡着快步往前走,挤到港口与岛屿相连的桥梁上,过分嘈杂的人声将耳边的其他声音都压了下来。
视野中,无数个人头向前移动着,汇入乌泱泱的人群中,蔚为壮观。
这份喧闹却令林明月有些窒息。
她一向不喜欢这种人山人海的场景。
就不该今天来这的,她默默想。
后面的人着急地往前面挤,林明月让了让,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撞了下。
这时候沈照溪的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周围实在是吵,说的话林明月一句也没能听清。
林明月凑过去了点,侧耳去听。
没想到沈照溪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石桥,到略微空旷的地方才停下。
如潮水人群被撇开,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密密麻麻的让透不过气来,林明月顿时放松了许多。
她们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人流岔开,沿着白石大道进去,往两人左手边的方向缓慢移动。
少数游客会停下,和入口处的建筑物合影。
好在她们站的偏,不会挡到别人的镜头。
沈照溪松开那截温软的手腕,瞥见林明月不太自然的神色,还有那莹白耳垂泛起的薄红。
是热的吗?还是害羞?
她抿唇,眼里含着笑,说:“好多人在拍照,要不要也来一张?”不等林明月回答,就有模有样的举起了相机。
林明月只好端庄站好,微微一笑。
沈照溪摁下快门,灯光一闪,映出眼前的画面。
她取出照片,看了一眼,强压住唇角的笑容。
海风把她的黑发吹的凌乱,她朝林明月走近几步,不小心没憋住,形象全无地佝着腰笑出声来。
林明月去接照片的手悬停在空中:“……”
静静地看了会儿沈照溪弯腰憋笑,几秒后,林明月抽出照片。打量了一番,除了神态不太自然,完全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这是在笑些什么?
林明月伸手扶住她。
对上林明月疑惑又无语的复杂眼神,沈照溪深深呼出一口气,迅速平复好心情。
“是我笑点低,不好意思刚刚没憋住。”她解释。
林明月淡淡:“很好笑吗?”
沈照溪又拿回那张照片,手指戳了戳上面那张笑容十分僵硬的人脸,“你知道吗?你这么不情愿,让我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这是什么糟糕的比喻。
她继续说,用手指给林明月看,“还有,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不像只被迫营业的企鹅?”
林明月像只高冷的企鹅。
想到这点,沈照溪又忍不住翘起唇角。
林明月不想理沈照溪,一个人往前走去,心里生出几分想销毁这张照片的念头,又很快被压下去。
算了,笑就笑吧,沈照溪好像少有这样笑。
她这样想着,也落下轻笑一声,眉眼松动。
快步走了一段路,林明月停下,倚在岸边的栏杆上,等落后的人跟上来。
她微微转动着手里的遮阳伞,望着海面的黑眸里泛起柔和的光亮,笑容温和恬静。
沈照溪很快追了上来,额间泛了点细汗。没打伞,只带了顶米白色棒球帽,面容精致,线条流畅优美。
倚在栏杆上,被海风一吹,身上的热气顿时散了不少。
沈照溪舒服地微眯了眯眼睛。
刚刚的照片早就被收起,沈照溪看向身旁的人,撩了撩头发,有些忐忑地开口问:“林明月,你在生气吗?”
同时在心里反思起自己,拿企鹅做比喻是否正确。
林明月抬眸看沈照溪,淡淡,“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说完顿了一下,又反驳道:“还有,沈照溪,我才不是什么企鹅。”
林明月以前看过一部纪录片,专门拍摄各种企鹅的。看完后,企鹅就在她心里就成了蠢萌形象的代表。
但是,她可不想和这两个字挂钩。
——不对,是绝对不能挂钩。
“我知道了。”
沈照溪认真点头,附和林明月的话。
她伸手抓了抓空气,搭在外面的手无聊地晃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玩了几秒,突然间意识到件不太妙的事情。
林明月选的这条路,和她原本的计划简直完全相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