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电视机还在响着，林奶奶在房间里烤火，上下眼皮打架，脑袋一磕一磕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林明月忍不住出声：“奶奶，你快睡着了。”
听到这声喊，林奶奶陡然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抬头继续看电视。
一脸迷糊，也不知道剧情播到哪来了。
林奶奶又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孙女，语气关心的说：“你同学呢？溪溪，怎么不一起来烤火？”
林明月垂眸，“她在楼上，有点事情要处理。”
从院子里回来后，沈照溪本来是坐在她手边休息的。可后来一个电话过来，女生神色慌张，留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匆匆忙忙上楼了。
一直到现在，还在楼上。
林明月闭眼，回想起那一幕——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将此刻一切的宁静与美好打破。
正如她们去旅行的那个下午。
林明月隐隐猜到了来电通话人是谁，涉及对方的隐私，她不好多问。
时钟的指针转呀转呀，临近中午，又快到了饭点。林奶奶起身，去厨房里准备午饭。
林明月跟在身后，主动将事情揽过来，端着几盘菜，拿着条小板凳，到厨房外面的水龙头摘菜、洗菜。
没过几秒，林奶奶也拿着条板凳过来，手脚利落的干活，调侃说：“明月啊，奶奶来帮你。今儿怎么这么勤快，还会主动帮忙洗菜了？”
林明月：“之前不是在电话里说过了，回来会做饭给奶奶吃，我也不能总是让奶奶做这些。”
林奶奶笑容灿烂，眼角泛起褶子，“好，我们家明月越长大越懂事了。不过这种事情，以后让林祁那小子来就好了……”
她看着林明月，满目慈祥，忍不住想起林明月小时候的样子。
林奶奶用手掌，笨拙的比了比林明月的个头。
时间过的真快啊，当初抱在手里哭哭闹闹的女娃，一转眼就长的这么大个漂亮姑娘，就是不知道以后会许配给哪户人家。
唉，她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婆子，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孙女结婚都不一定。
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结婚啊，自家孙女也是，每次一提到这种事情，就一口咬定自己不可能结婚。
林奶奶越想越惆怅，叹了叹气。
林明月抬眸，有些不解：“奶奶，怎么了？”
林奶奶问她：“明月啊，你过几天还回你爸那里吗？”
“你别跟你爸较劲，他一直都是这个臭脾气。”
“嗯……奶奶，我知道。”
林明月洗菜的动作一顿，捏着手里的菜叶子，红唇紧抿，眸光暗了些，“回的。我爸说让我跟他的车走，到时候再从那边买票去学校。”
“你这孩子，就是犟。”
林奶奶一边摘菜，一边语气深长的说：“看着好说话，好通融，实际上比你爸的脾气还倔，一旦心里认定了什么事，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林明月被这话逗的想笑。
她还是很讲理的，哪有奶奶说的这么油盐不进。
林奶奶放轻了语气，止不住的担忧，目光落在林明月身上，“好孩子啊，你是没错，但有些事情一条道走到底，总容易撞的头破血流。”
头破血流吗？林明月思绪微恍。
她的勇气，早就在十八岁那年耗尽了，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当真是撞了个头破血流。
******
林明月原以为那通电话会叫走沈照溪。
可沈照溪没走，编了个理由，联合顾恒，说在学校里做项目，把沈妍骗了过去。
沈照溪又在这留了三天。
三天里，她们一起逛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情，看雪，在田野边漫步，赶集，逛寺庙，逗逗猫猫狗狗……
可以肆无忌惮的呐喊，奔跑，拉着人倒在雪地里放声大笑。
最后一天的晚上，林明月坐在房间里书桌前，笑容温软，抱着个画板，拿着铅笔对着女生的清丽侧脸细细描摹。
略显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二人身上，镀上层模糊暧昧的光晕。
沈照溪悄悄靠近，趁林明月不注意，突然凑过去，很轻的吻了一下林明月的眉尾。
她弯弯唇，果然看见了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动。
林明月，你就承认，你心乱了吧。
……
第二天，林明月送沈照溪到车站。
她们在冬日肃穆的苍白中分别，挥挥手，列车驶离，呼啸着，去到一个遥远的方向。
再次见面，是在开学之后。
林明月坐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听着辅导员的陈词滥调。
新学期学生会第一次全体大会，要求每个成员必须到场。
林明月作为活动部的一员，自然得过来捧场。
沈照溪也在，坐在前面第二排的位置，换了身比较正式的服装，等着上台发言汇报。
趁着现在的空闲，她给林明月发消息。
沈：等会散会在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去吃饭。
沈：你想去食堂还是学校外面？
沈照溪的指漫不经心的点在桌面上，心里计划着待会去吃饭的事情。
可好几分钟过去了，也没得到林明月的回复。
她两眼盯着手机屏幕，戳了戳林明月的头像框，下面立马多了行字：我拍了拍林明月。
对方还是没反应。
沈照溪把手里的稿子一折，回头看见林明月一只手支着下巴，手机搁在桌上，和同部门的女生聊的正开心。
身旁的女生一下拍在她的肩上，好意提醒道：“沈照溪，看什么呢，马上到你了，准备准备。”
“好。”沈照溪克制的收回视线。
等发言结束后，她略过原来的座位，径直走到了林明月旁边的空位坐下，看的组织部和活动部的人都一脸懵。
学姐，你走错位置了。
那边是活动部，我们在你的右手边……
沈照溪看着群里的消息，回了句我知道，安安心心的坐下了。
林明月抬眸，有些意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沈照溪眼睫低垂，声音含着些许委屈，“林明月，我等了很久，你都没回我消息。”
“所以，待会要一起去吃饭吗？”
旁边的大一学妹，看着台上风光霁月的沈学姐，扯着另一名女生的袖子，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只觉得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