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芝愣了一下问道:“明天不用割草了?为啥啊?”
“你还不知道吗?也是,活一干完你就火急火燎的走了,压根儿没听到通知。”
另一个姑娘道:“董大爷说大伙连续干了十多天了,太累了,明天让大家休息一天。
要不我能来看电影么?这一天累的半死,歇还歇不过来呢!”
无论什么时候,放假都是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秀芝听说明天放假,高兴得笑了起来。
杏花重新问道:“秀芝,明天休息打算干嘛?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公社?”
秀芝想了下拒绝说:“不了,眼瞅着志明哥要回来了,家里还有好多话没干呢!
我想把屋子再收拾收拾,我想在门前种两棵树,我还想脱点儿土坯,把篱笆墙换成土坯的……”
秀芝陈说着她的计划,一口气说了好几条。
杏花笑着说:“看把你能的,一天哪儿能干这么多活呢?”
另一个也笑,“可不是,你最好还是悠着点儿!别累坏了,你的志明哥回来再心疼了!”
秀芝脸上也挂着笑容,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信纸,信纸上工整的写着:“我们有两种生活:政治生活和爱情生活……”
这段时间她天天读那封信,已经背下来了。
她想:要是我累坏了,志明哥一定会心疼我的吧?一定会的!
…… ……
清晨,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马掌湾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突然,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是准备出发的信号,听到哨声的人们纷纷从各自的营帐里走了出来。
位于营地中央的那顶军用帐篷被保留了下来,海老大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牧民留在那里负责看守已经收割好的牧草。
他们的任务至关重要,必须确保这些珍贵的草料安全无虞,直到运输组将它们全部运回到七队。
在过去的十七八天里,军马们过着悠闲惬意的生活。
它们吃饱喝足之后就会找个舒适的地方休息,睡醒了又继续享用美味的草料。
如今,每一匹军马都毛色光亮,油光水滑,比起刚来到这片草原时,明显变得更加膘肥体壮,充满了活力。
和来时一样,王富兴熟练地将队伍分成了四支小队。
一支作为前哨,负责探查前方道路是否畅通;
另一支则负责押后,保障整个队伍的后方安全;
还有两支分别在队伍的左右两侧护持,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由于这次队伍中有不少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子,所以马队前进的速度相对较慢。
原本只需大半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现在估计得花费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才能顺利到家。
趁着休息的间隙,马二虎拎着个布包找到了涂志明,把他叫到了一边。
“志明哥,你这张狐狸皮我帮你熟好了。”
涂志明打开瞅了瞅,颜色鲜亮,阳光映照之下,黑色之中隐隐透着紫色微光。
摸上去手感细腻柔软,清凉之中带着种温润,感觉舒服极了。
“行啊,活干的不错!”
涂志明由衷夸赞,看得出二虎是用心了。
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了过去,“给,拿着!”
马二虎一惊,慌张道:“哥,你这是干啥?”
“这是你帮我鞣皮子的报酬,我打听了,鞣一张皮子连本带工两块钱!”
马二虎说话都结巴了,“哥,这、这钱我怎么能要呢?你、你饶我一命,已经是开、开了天恩了。我帮你熟皮子是、是应该的,我怎、怎么敢收你的钱呢?”
涂志明一笑道:“人情就是来来往往,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咱们且处着呢!
这两块钱没别的意思,就是帮你掩人耳目用的的。
咱们队里不少人都知道我狐狸皮丢了,现在你拿给我,别人看见了难免多想。
我给你两块钱,大伙知道是我花钱雇的你,就不怀疑你了。”
马二虎往旁边一看,果然躺着休息的众人都在看着他们,尤其郭谝子,那眼睛亮的都吓人。
他心里面感动非常,心说:志明哥的心可真细。
犹豫再三,从涂志明手里接过了钱,还故意展开看了又看,然后揣进了衣兜。
信誓旦旦道:“哥,啥话也别说了,以后兄弟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甘洒热血写春秋’。”
涂志明心里吐槽,这说的是哪国话啊,怎么京剧唱词儿都搞出来了,再说用的也不恰当啊。
不过用词虽然不当,意思还是很明确的,听着就那么的真诚。
伸手拍了拍马二虎粗壮的肩膀,点头道:“行了,少在这里抒情了,你回你那边吧,我去睡一觉。”
马二虎兴高采烈的走了,涂志明重新躺回了众人中间,那块狐狸皮就铺在了身下。
挨着他的都上手摸了摸狐狸皮,又是一番的感叹。
海生问:“志明哥,你找马二虎帮你熟皮子啊?”
涂志明听着这话真是别扭,因为小时候做错了事儿,他爸妈通常会用“看来要给你熟熟皮子”相威胁,在他的心里,熟皮子等于要挨揍。
强忍血脉压制的不适感回答:“对啊,听人说二虎会鞣皮子,而且手艺不错,就找他帮了个忙!”
“我看你还给钱了,多少钱啊?”
“倒是不多,连工带料两块钱!”
“多少?”
海生、陈春来、郭谝子……好几个人都坐了起来,吓了涂志明一跳。
“两块钱啊,怎么了?我问了海大叔了,他说鞣制皮子都是这个价格。”
海生痛心疾首,“我爹说的那是用料鞣,七天就能出活,那个肯定贵啊。马二虎用的是土鞣,把皮子往盐碱土了一埋就行,啥料都不用不说,有时连管都不用管。别说两块钱了,给一块都算多的。”
陈春来道:“你找我多好啊,五毛都行!”
郭谝子道:“给我三毛就行!”
海生道:“我两毛就行!”
两块也好,两毛也好,涂志明根本不在意。
看着哥几个在那里大拍卖一样自降价格,他心情愉悦,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真是一群可爱的人!”
休息过后,马队继续前行,马大虎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志明哥,你刚才给了二虎两块钱啊?”
涂志明点头道:“对啊,是我请二虎帮我鞣皮子的钱。”
马大虎从马背上递过来一块五毛钱,说道:“二虎不懂,请人熟皮子用不上这么多的钱。他用的是‘土鞣’,工和料都省,你给五毛钱够了。”
涂志明笑着道:“这是我给二虎的钱,你拿来还什么还?二虎的活干的细致,我那张狐狸皮被他鞣制的特别好,这钱是我特意多给他的。”
他才不承认是不懂行情呢,那多没面子啊!
马大虎执拗道:“那可不行,干多少活收多少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多拿你的钱算咋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