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林知星有些犹豫。
周巧华刚刚经过抢救,身体非常虚弱。
她怕林子安童言无忌,说错什么话刺激到老人。
“妈妈,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林子安认真询问林知星的意见。
林知星知道,庄业成突然找她,肯定是有急事。
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误。
她看了眼周巧华,迟疑了几秒,才半蹲下来,拉着儿子的手耐心道:
“安安,奶奶身体不好,你不要乱说话惹奶奶生气,知道吗?”
“嗯,我知道!”
林子安认真点头。
林知星又摸了摸儿子的裤子,“医院没有干净的裤子,妈妈回家再给你换裤子,可以吗?”
“嗯!”林子安乖乖道,“妈妈去忙吧,我一定会听话的。”
林知星看了眼门口等着的护士,这才起身离开。
她离开后,保姆和护工又回到病房里。
保姆搬了个椅子过来,让林子安可以坐在床边和老人聊天。
周巧华伸手,拉着孙子稚嫩的小手,问她:“你在上幼儿园吗?”
“是的。”林子安马上又说,“不过幼儿园现在已经开学了,我还没有去学校。”
“为什么?”
周巧华问。
林子安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因为爸爸妈妈带我去旅游了!我们坐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游轮!特别好玩……”
“爸爸妈妈带我去了动物园,长颈鹿的脖子真的好长,它就在我们车的旁边……”
“我们还去了主题乐园……”
“妈妈给我买了好多玩具,全部带回来了……”
林子安还没有去幼儿园,开心的经历没有人分享。
周巧华这么一问,他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小朋友说这些时,脸上的笑完全没有停过。
他很幸福。
周巧华静静看着他,愈发觉得他和贺言琛不像。
贺言琛小时候,从不曾这么坐在她的身边,喋喋不休说着开心的事情。
更不会笑得这么纯粹。
他们母子二人在一起相处时,贺言琛永远沉默寡言。
哪怕还在读幼儿园的年纪,无论吃饭,说话,提出任何请求,都会提前看她的脸色。
那时的她脾气永远很差。
她恨家人把自己推出去联姻,让她嫁给一个年纪大,又不爱自己的男人。
她恨男人花心,恨自己后半生可以预见的不幸。
碰巧贺言琛也不像她想象那样优秀,那样听话。
林子安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小心翼翼问:“奶奶,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周巧华轻轻摇头,“没有。”
旁边的保姆和护工都看着,忍不住感叹林子安的乖巧可爱。
椅子很高。
林子安坐在上面,腿够不着地。
他的腿一下一下晃悠着。
周巧华想到之前林知星从国外来给她做手术,问:“你之前和妈妈一起在国外生活吗?”
“嗯!”
林子安点头。
周巧华又问:“只有你和妈妈吗?”
“还有爱丽丝阿姨。”林子安歪着脑袋说,“妈妈工作忙的时候,爱丽丝阿姨会照顾我。”
小朋友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打开。
贺言琛推门而入。
他看见病房里只有周巧华和林子安,又左右看了看。
保姆知道他在找林知星,忙不迭解释:“贺总,刚刚一名护士来把林医生叫走了。”
“爸爸!”
林子安看见贺言琛,漂亮的眼睛眯成弯弯月牙的形状。
贺言琛走过来,一把将儿子抱起来,目光有些警惕地看向周巧华。
林子安年纪小,不知道大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他一把搂住贺言琛的脖子,道:“爸爸,我在陪奶奶聊天呢,我给奶奶说了我们这次旅行的事情,奶奶也说我不吵。”
“嗯。”贺言琛小心翼翼护着儿子,“我们先走吧。”
周巧华看着眼前大小版的父子,内心的情愫是说不出的复杂。
林子安冲着周巧华挥手,“奶奶再见。”
贺言琛没有再多说话,抱着林子安出门。
父子二人站在楼道里。
林子安抱着贺言琛的脖子,小声问:“爸爸,我能给你说一句话吗?”
“什么?”
贺言琛看着儿子。
走廊里没什么人。
林子安把小嘴巴贴在男人耳边,小声说:“我很喜欢爸爸,但是我更喜欢妈妈。”
贺言琛看着儿子这张稚嫩的小脸,脸上带着些疑惑。
他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林子安抿了抿小嘴巴,才说:“这几天的旅行我很开心,可是我知道爸爸妈妈还是会分开生活,我更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他想了想,又很认真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护好妈妈的。”
小朋友今年不过四岁,说话却像小大人一样。
“你们在这里啊。”
林知星忙完工作,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才看见站在角落的父子二人。
她快步走到二人身边,看向贺言琛,“我刚把安安独自留在周阿姨病房了,他没说错什么话吧?”
她还是担心周巧华的情况。
“奶奶很喜欢我。”林子安很认真道,“我给奶奶讲了这几天的事情,她听得很开心。”
贺言琛看见女人已经脱掉白大褂,问她:“忙完了吗?”
“嗯。”
林知星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短发。
男人墨色的眸子垂下,看着面前的女人,“走吧,回家。”
回家。
林知星听见这两个字愣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大小版父子用几乎同样的神情望着自己,笑着说:“嗯,回家。”
其实,现在何衍被抓,她和林子安按理来说可以从男人的别墅里搬出来。
可,这几天旅行,他们看上去很像普通的一家三口。
林子安连走路都喜欢两只手拉着他们。
林知星实在不忍心看着儿子伤心。
三人一同坐车回到别墅。
吃过晚餐,贺言琛主动陪着儿子洗澡,换衣服,最后哄他睡觉。
林知星拿着平板在一楼落地窗旁的休闲厅,找了个光线好的沙发坐下,开始看论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拖鞋和地毯摩擦的轻微声响,才稍稍回过神。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
贺言琛从客厅的方向走过来。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睡袍,手里端着骨瓷茶杯。
缓步走到她身边,弯腰将茶杯放在她面前的小茶几上。
由于茶几的高度还不到一米,随着弯腰放茶杯的这个动作,男人身上质感轻盈的真丝睡袍微微下坠。
与几年前无异的肌肉线条,猝不及防展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