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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翎大王姬便是清水镇玟小六一事,云祈本就没打算瞒着。

见相柳主动提及,云祈坦言道:

“没错,小夭是玟小六,也是皓翎的大王姬,是我姑姑西陵珩的女儿。”

“幼时姑姑怜惜我体弱,对我极为疼爱,所以当初认出玟小六身份后,我才不忍她受伤。”

相柳了然颔首,“难怪当日你不顾危险,也要替她挡下我的攻势。”

云祈悠然站起身,神色认真道:

“我知你和西炎立场敌对,西炎玱玹更是多次对辰荣军不利,他虽在亲缘上算是我的表弟,但我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纷争。”

“西陵于我有生恩,但幼时真正爱护我的也仅有姑姑一人。我离家后的几百年,父亲甚至从未来探望过我。若非他偶尔差人送来些灵草仙药,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家人。”

“阿祈......”

相柳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无声的安慰着她。

他睁眼开始,便是独自一人。自小无父无母,在冰冷的海底浑浑噩噩的长大,每天为了一口吃食都要跟妖拼命。

一次,他跟一海底小妖争抢食物,对方妖力弱,远不是他的对手,却在被欺负了后喊来了父母。

他被两大妖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蜷着身子哀嚎着,却看见那小妖躲在父母身后,龇牙咧嘴的讥笑他。

那时,他便心生艳羡,甚至之后遭人诱骗度过一段极其悲惨的日子。他不止一次想过,若他也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是否他的命运会有所不同。

入世后他方知晓,人心狡诈,神族也多是趋利重益之辈,并非所有父母都配为父母。

在他们眼里,子女亲情,都不过是棋盘上为己厮杀夺势的一颗颗棋子,只要失去了价值,可以随意被摒弃。

云祈见他沉闷了半晌,知他心疼自己,扯出一抹淡然的笑:

“曾经我也抱怨过父亲对我的漠然,但后来也便看开了,他虽算不得多么疼爱我,但我能存活至今,也离不开他送来的珍宝灵药。”

“与你联姻之事虽多有拉拢防风氏的意图在其中,但他也的确为我获取冰凝珠颇费心神。”

她顿了顿,伸手抚上相柳的侧脸,柔声道,

“如今西陵氏于我而言,不过是各取所需,他们的立场,与我无甚关系,所以,若是以后西陵氏和西炎玱玹站在了一条战线,你也不必有所顾及。”

相柳看出云祈忧虑之事,凝着她的眼眸道:

“无妨,站在你面前,愿意与你相守之人,只是九命相柳,而非辰荣军的军师。”

“辰荣军是军师相柳放不下的责任,而你,我也不愿舍下。就算有一日立场相悖,我也不会放弃爱你。”

云祈眼圈微红,伸手环抱着他的腰身,语气闷闷道:

“对不起。”

相柳好笑的低头看她,“对不起什么?”

“当日若非我挡在小夭身前,或许你已经替辰荣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那时我依仗着你不忍对我下手,坏了你的大事。”

“无论是西炎还是西陵氏,我可以不在乎他们的立场和抉择,但我却无法做到对在乎的人置之不理。”

相柳捧着她的脸,和她额间相抵,极为认真的看着她:

“阿祈,我一直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对辰荣军多费心神,他们是我的责任,而不是你的。你可以自由的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无关乎我,只关乎你自己。”

“好。”云祈闭上双眼,缓声道,

“那我们约定好,你不必因我顾虑任何关于立场的决定,你也不干涉我做出的选择。”

相柳亲了亲她都唇角,噙着笑道,

“好,若有一日我刺杀西炎王孙,那皓翎大王姬挡再在他面前,就看我和阿祈,谁出手更快了。”

云祈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不以为然道:

“小夭如今的灵力虽弱,但她毕竟是王姬大将军西陵珩的女儿,说不定那时候,她不用我的帮忙也能取得生机。”

“好了,我先让小夭进来吧。”

她径直走到门前开了门,门外的等候着的小莹惊喜道:

“小姐,您已经安然无事了吗?”

云祈点点头,“方才要见我的那位姑娘,请她来我的房里吧。”

没多久,一位头戴帏帽的曼妙女子在小莹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云祈吩咐小莹先退下,又看了一眼防风邶,

“邶,你也累了一天了,可要先回去休息?”

防风邶知她和小夭有话要说,轻声道:

“我等会再过来。”

路过小夭面前时,他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房门被掩紧,云祈倒了杯热茶,笑着看向小夭,

“王姬殿下今日也累了,不妨坐下喝杯热茶。”

小夭抬手摘取了帷帽,露出帷帽下清丽的容貌,

“阿祈想必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我昨日才从玱玹那知道你是谁,未免太过不公平。”

四下无人,小夭自然恢复成了以往和她相处的样子,不服气的鼓了鼓腮。

云祈挑了眉心,嘴角一扬,“先前你没有主动道明身份,我怎好擅自和你认亲,你说是吧,表妹?”

小夭将身下的凳子往她身旁拖动了些,抱着她的胳膊笑得很是开怀,

“这下可太好了,我和阿祈的关系更近了些。”

“我也未曾想到,阿祈竟然是娘亲以前一直提到的那位西陵氏的表姐,她还一直念叨着,有机会定要让我见上你一面。”

云祈一愣,“姑姑她,以前经常向你提起我?”

“是啊,她说你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无论是灵力修为还是医术,都让她很骄傲。”

“但她每次提到你好似都很难过......”

云祈鼻尖有些酸,她压下心中思绪,只垂眸低声问道:

“小夭,你可怨恨姑姑将你抛下,受尽这么多苦难?”

小夭闻言沉默了许久,她先是点了点头,又摇头道:

“别人提到娘亲,都会说她是了不起的大英雄,我不懂什么家国大义,只知道我在玉山等了她七十年,流落大荒又受尽折磨百年,我对她,自然是怨恨的。”

“不仅是她,连父王和玱玹,我也心生不满。”

“但我回来后,父王说他没有去接我,是因为当时皓翎局势动荡,忧虑我的安全,而玱玹哥哥也从未停止过去找我。现在,他们对我百般疼爱,我没什么好怨的。”

“至于娘亲......”小夭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我曾经真的很恨她,恨她为什么要弃我离去,就和四舅娘自戕于玱玹眼前一样,我一直不懂,这世间对他们来说真的没有一丝牵挂了吗?为什么能狠心的将骨肉抛下。”

“但时间久了,这种恨就淡了,我每次想到娘亲,只会记得她看着我笑,抱着我哭,我们一起放花灯许愿,她总会在漪清园里看着我嬉闹......”

“后来我去了清水镇,见惯了杀戮和战争,渐渐也便明白了些。我娘亲不是普通人,她有自己要担的责任,她弃我而去之时,痛苦未必比我少。”

“既然她对我的疼爱都是真的,我又何必真的去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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