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稠如墨,漆黑的天幕上不见半颗星辰,狂风在街巷间横冲直撞,吹得门窗嘎吱作响。
狂风伴随着夏夜的暑气,实在是让人难以安眠。
果亲王府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跳动,映照着孟静娴焦急又惶恐的面容。
孟静娴紧紧拉住允礼的手,那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王爷,您看看妾身,妾身怀了您的孩子啊。您难道就不为咱们的孩子考虑考虑吗?”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满是哀求与期盼,死死地盯着允礼的脸,仿佛想从那里找到一丝希望。
允礼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厌恶与不耐烦,猛地一甩手,将孟静娴的手甩开。
这一甩力气极大,孟静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允礼的声音冰冷刺骨,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你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怎么敢假冒嬛儿!”
他的眼神如刀,狠狠地刺向孟静娴,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孟静娴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和推搡弄得惊慌失措,她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低头不语的侍女们,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羞愧与难堪交织。
孟静娴自幼沛国公府里面娇养长大,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哪里受过这种苦楚?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颤抖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王爷,这……这成何体统啊?您怎么能如此对待妾身,还这般提及与您皇兄的贵妃?”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允礼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屑:“哪里来的什么贵妃?贵妃现在已经病重,在碧桐书院。
我只是出兵去接回我大清的多罗格格。准噶尔狼子野心,以和亲为由头,竟然大肆抢占周围百姓的钱财,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身为大清皇室子弟,怎能坐视不管?”
允礼找到个理由十分的可笑,但有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这个理由是留给果亲王满府的和自己的母妃的,至于自己和嬛儿,那就要放下这一切,\"死\"在这一场乱斗之中。
孟静娴刚嫁给允礼没几个月,她贪恋这来之不易,更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
她年少的清闺梦里不知做了这少这种梦,现在已经得到了允礼的身子,哪里愿意让他再奔向他人。
孟静娴向前跨了一步,急切地说道:“王爷,您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当下的局势吗?您这是要拿妾身和王府里的许多人给您陪葬啊!
您想出兵,可出兵得合规,得向皇上请示,皇上怎么可能会让您出去?您要是私自带兵出关,路途那么遥远,半路上就会被其他地方军给截住的!”
她的语速极快,话语像连珠炮一般倾泻而出,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孟静娴虽然不知兵,但是直白的道理还是懂的,除非是胤禛的默许允礼带兵出不出的出都大营就是回事。
允礼却一脸自信,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他自信的理由是自己也算是身经百战,而且他已经有了必死之心。
怀必死之心者,必无不怖。
“我在准噶尔历练那么多年,还是有几分人脉和手段的,你不必担心,也不会连累到你。
你的父亲是沛国公,想来也不会轻易被牵连。况且,哪怕真有什么事,也是你自己非要跳进这个火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娶你。”
“从来都没想娶你”这几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孟静娴的心里。
孟静娴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她的肚子突然一阵剧痛,像是有千万根针扎在里面。
她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
她本就是用药才怀上的孩子,胎相一直不稳,这一番争吵和刺激,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她的陪嫁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劝慰:“福晋,您先别激动,安心养胎要紧呐。”
侍女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眼神里满是担忧。
允礼恶劣的说道:\"别叫福晋,我没娶过正妻。自始至终,我心中的妻子只有嬛儿一人,此生不会变,下辈子也不会变。\"
允礼看都没再看孟静娴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步伐急促而坚定,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已经急不可待的去找甄嬛,如果他慢上一分钟,不知道摩格会对自己的嬛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出了果亲王府,他毫不犹豫地直奔兵营而去。
一路上,狂风呼啸着吹过他的脸庞,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救嬛儿。
夜幕之中,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冰冷的盯着这一幕。
夏刈心中冷笑一声,果亲王还真是脑袋糊涂了,如果不是皇上下了旨意,他以为他能出得了果亲王府。
皇上只是想要一个体面的解决方法,让为国征战的亲王,以及甘做昭君却遭受背叛的格格都死在西北。
这样再让年羹尧出兵,踏平准噶尔。时疫还没有成功入国,哪怕入国治疗也是需要时间的,此时他们正是瘟疫。
这样赢的成本才最小,大清威严,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枕?
小小的一个准噶尔也是时候除了。
兵营里,气氛压抑而沉闷。
这些士卒大多都是跟随允礼出战准噶尔的亲信,他们对允礼忠心耿耿。
最近,胤禛因为财政紧张,军饷一直没发到位,许多战死的战友也没能好好安葬,士卒们心里本就积着一股怨气。
兵士能够发足饷,想不被喝兵血,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年羹尧什么要一直驻扎在青海,不就是为了更好的要钱吗?
住着远,报得帐才越加的容易夸大。什么车马折损都忘最大的算。
把朝廷的钱娘要的多一点,经过层层剥削以后,兵士才能吃的足一点。
允礼走进兵营,士卒们纷纷围拢过来。他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心中五味杂陈。
他朗声道:“弟兄们,今日我来找你们,是有一件大事相商。
皇兄昏庸无道,对兄弟们的死活不管不顾,军饷不发,战死的兄弟也不能安息。
如今,准噶尔以和亲之名行掠夺之实,还将贵妃送去和亲,这是我大清的耻辱!我决定出兵,去接回贵妃,诸位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他的声音激昂慷慨,在兵营里回荡。
士卒们听了允礼的话,顿时群情激愤。有人大声喊道:“王爷说得对,皇上太过残暴,连钱都发不出来,还处死了八爷,实在不是明君!”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就是,他不过是先帝第四子出身,既不是长子也不是贤子,却登上皇位,实在不合正统。如今竟让一国贵妃出去和亲,简直辱没了我大清的脸面!
咱们大清男儿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国家却如此不顾颜面,咱们还有什么盼头?”
还有人说道:“我家女儿生病,看病的银子都是果亲王出的,果亲王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最后一人的话语,无疑赢得了许多人共鸣。现在只要有能吃得饱的白米饭和一碟子咸菜,就足以换养过许多的死士,况且是救过妻儿老母的呢。
允礼看着士气高涨的士卒们,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更多的是愧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情,让他们去赴死,不过随即将这感性的想法甩了出去,自己哪怕不去救嬛儿,皇兄也容不下自己了。
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信任,自己救助过他们,以皇兄的性子,他们恐怕都会受到牵连处死。
允礼大声说道:“诸位此去,恐怕危险重重,如果有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留下来,只要不泄露此事便好。”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眼神里既有鼓励,也有尊重。
然而,没有一个人退缩,大家纷纷表示愿意跟随允礼出关。
允礼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既然如此,咱们便一起出发!”
他让人抬来几坛酒,和士卒们一起痛饮。酒水下肚,众人的热血愈发沸腾。
慎贝勒允禧因为甄玉娆的缘故,也毅然决然地决定帮助允礼。
他匆匆忙忙从温柔乡里面被踹起来,赶到兵营,与允礼告别。
允礼穿着一身银甲,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他看着允禧,说道:“多谢你了,二十弟,此去不知生死,你自己多保重。”
允禧拍了拍允礼的肩膀:“十七哥放心,我会照顾好玉娆的,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两人的眼神交汇,满是兄弟间的情谊。自九子夺嫡之后,他们这些个王爷都小心翼翼的处事,允禧最喜欢的还是他的17哥。
允礼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出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士卒们纷纷上马,跟在他身后,向着营门奔去。
此时,已是半夜,城中一片寂静,只有马蹄声在乡间的土路上回响。
到了关卡处,允礼打通了关系,守城的士兵悄悄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出城后,队伍一路疾驰。
允礼回头望了一眼京都,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此去前路艰险,生死未卜,但为了嬛嬛,他无怨无悔。
一路上,队伍马不停蹄。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这支疾驰的队伍镀上了一层金边。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人来阻挡他们。
允礼心中明白,这背后肯定有人故意放行。
那人肯定是自己的皇兄,可是事在人为,皇兄竟然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就一定要快点赶到西北,救出嬛儿。
只要进入西北,就到了年羹尧的地界。
此时自己被杀,以哪些方式,皆有可为之。
倘若年羹尧不帮自己,那么自己留在紫禁城内的亲信就把它吃空饷,喝兵血的以及转移财产不忠胤禛的事情全部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