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聿琛去上班后,陆青枝便在家里忙活起了她的种西瓜大业。
首先是晒种。
播种之前晒种有两个好处,一是能促进种子后熟,提高种子的发芽能力,第二是阳光可以杀死部分附在种子表面的病虫源,起到消毒的作用。
这个过程通常是三到五天,具体视天气而定。
陆青枝拿出一块上次去乡下买的土布,铺在簸箕上面,再将从徐皓给她弄到的种子,一一摆放在柔软的棉布上,放在院子中光照最充分的地方晾晒。
晒种之后,还有消毒、浸种、催芽等工作,这个过程需要差不多一个星期。
在这期间,陆青枝要清理土壤,给土壤施肥。
种植西瓜的地,周聿琛已经翻过一遍了,陆青枝接下来要做的是挖排水沟,保证瓜地排水性良好,以避免积水导致根本腐烂。
然后深坑挖穴,填入肥料,保证瓜地的营养。
此外,因为她还要用南瓜做嫁接,所以南瓜也要在差不多的时间种下,这样保证幼苗差不多大,方便嫁接。
陆青枝在地里忙了一上午,勉强将排水沟和种植坑给挖出来了。
中午,周聿琛不回来,就她和小东两个人,陆青枝便做了个蛋炒饭,然后烧了个南瓜汤,为了节约粮食,蛋炒饭就两碗,一人一碗,作为菜的南瓜汤倒是一大盆,感觉有点主食跟菜颠倒了的感觉。
但小东吃得相当满足,蛋炒饭颗颗分明,粒粒金黄,飘香四溢,好吃得能化掉人的舌头。
“婶子,蛋炒饭真好吃。”
小东喝了一口南瓜汤,舀了一小口蛋炒饭,细嚼慢咽,舍不得一下子就吃完。
陆青枝逗他:“那是蛋炒饭和蒸鸡蛋哪个更好吃?”
“都好吃。”小东想也不想地回答。
陆青枝笑眯眯地说:“那下次还是蒸着吃吧。”
小东两只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婶子,那下下次是不是就做蛋炒饭了?”
陆青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想再逗逗他,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陆青枝放下筷子,走到门口,从门缝里看去,只见江凤英提着棵蔫哒哒的白菜站在门口。
她来做什么?
陆青枝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门,淡淡地说:“江嫂子,有事吗?”
江凤英直接将白菜塞到了陆青枝手里,乐呵呵地说:“小陆,工作的事真是谢谢你们家周团。你也知道,我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一点菜,给你拎棵白菜过来谢谢你们。”
“什么工作的事?”陆青枝皱眉将白菜推了回去,“不用,江嫂子你拿回去吧。”
江凤英惊讶地捂住嘴:“哎哟,小陆,你们家周团没跟你说啊?是她向肖政委推荐我,领导就把我安排去食堂切菜洗碗搞卫生,一个月二十二块钱呢,以后我也是有工资的人了。”
听出她明晃晃的炫耀,陆青枝捧场地说:“那恭喜江嫂子。”
说实话,虽然工作没有贵贱之分,这年月能找个稳定的工作已是不易,但陆青枝也不羡慕食堂大妈这活。
可江凤英总觉得陆青枝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想着好不容易能在陆青枝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她哪舍得就这么算了,故意虚伪地说:“我是真不知道你们家周团竟然没先给你弄个工作,小陆,你不会怪嫂子抢了你的工作吧?”
这挑拨就有些太明显了。
如果陆青枝跟周聿琛真是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铁定要因这个吵起来。
但要真生气,那就中了江凤英的计了。
陆青枝笑眯眯地说:“怎么会呢?这家属院里谁不知道嫂子家困难啊,我怎么能跟嫂子抢工作呢?我们家聿琛津贴高,又不用寄回老家,足够用了,这工作机会还是让给更需要的人吧。”
“江嫂子,你不用谢我,这是咱们做军属的觉悟。”
江凤英本是来显摆的,谁知道反而被陆青枝秀了一脸,很不服气,可人家说的又句句都是实话,她只能悻悻地说:“小陆,你觉悟还真是高啊。”
陆青枝看着江凤英那一脸便秘的样子,很是解气,见她还不走,继续说道:“这都是聿琛教得好。你知道的,我一个乡下村姑,什么都不懂,聿琛每次回家都跟讲政策,讲家属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你看,现在连郑大姐都说我长进了不少呢!”
这些当然都是胡话。
陆青枝纯粹就是为了恶心江凤英。
周聿琛不计前嫌帮她,她嘴上说着感激,干的却是挑拨人家夫妻的事,像话吗?
她想给陆青枝心里添堵,陆青枝先给她心里扎几根刺。
江凤英平生最不痛快的就两件事,一是钱,二是杨进步的大男子主义,什么都不跟她商量还经常发脾气摔摔打打。
现在听到周聿琛对陆青枝这么好,她心里的得意马上化为了嫉妒,酸溜溜地说:“小陆,你可真是命好啊,嫁给周团,人品没得说,家里又没负担还长得俊。”
陆青枝笑呵呵地说:“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命好。”
这天简直没法聊了。
江凤英来显摆反而给自己添了一肚子的气,悻悻地:“我就是来道个谢……诶,小陆,你簸箕上晒的是什么?怎么还铺了一层布啊?”
那可是一整块的布,都够给小孩子做一件衣服了。
陆青枝淡淡地说:“晒的西瓜种子。”
江凤英又酸了,晒种子的布都比她家娃身上穿的还好。
“什么西瓜种子这么金贵啊?送我一点呗,我也种几棵,夏天给孩子们尝尝。”
说着就往院子里走,打算直接去拿种子。
别的事陆青枝都能不跟她计较,但种子不行。
陆青枝一把抓住她,将她拖出了院子,然后将白菜塞到她怀里:“不行,江嫂子,这是别人给我弄的实验种子,你家里还有事要忙吧,我就不留你了!”
说话间不等江凤英反应过来,她就直接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并拉上了插销。
听到声音,江凤英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赶出来了。
她很是不忿,冲门口吐了口唾沫:“呸,不就点种子吗?小气!”
越想越气,下午,江凤英将这事添油加醋地到处讲,说什么陆青枝一个乡下来的还搞什么实验,真当自己是个文化人啊,又说陆青枝小气,邻里邻居的几颗种子都舍不得。
陆青枝在家属院的风评最近好转了不少,有些人不信。
江凤英又忿忿地把周聿琛搬了出来,说是周聿琛一点点教的,不然就凭陆青枝那个榆木脑袋,能变好?
大伙一听,好像还真有道理,于是越传越离谱,到了晚上,周聿琛会教妻这事都传到了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