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琪一进门,就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便知道他们刚才说的,肯定和自己有关。
不过这会儿,苏琪知道她只能忍,不但要忍,还要一脸和气地忍。
“给爹娘请安,大姐好,三妹和瑞哥儿都好!”苏琪的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低一些。
苏氏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但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卿儿说得对,说得再多都没有用,只有痛了,她才知道是什么感受。
“琪儿快起来,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赵敬德却亲自扶起苏琪,又看向苏氏,“夫人,你说呢?”
“老爷说得是。”苏氏看向苏琪,“好歹是过年,今明两日以及初五家里新春宴,你可以出来走动。”
“多谢娘!”苏琪再次行礼,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不妥来。
苏氏暗叹,总算是懂事了些。
但苏琪心里想的却是,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三天,能顶什么事。
苏卿的目光在苏琪、赵敬德和苏瑞的脸上扫过,神色最为平常的,看不出异常的竟是苏瑞。
可在这个时候,越是平常,便是越不平常啊。
闲说了几句,一家子人便准备启程去赵家。
京都是晚上吃团年饭,赵家为了能让赵敬德一家子过去吃团年饭,便改为了中午。
最初苏氏是有些迟疑的,但毕竟是新婚,耐不过赵敬德唉声叹气的就同意了,现如今已经十几年了,倒成了惯例。
而赵家人的态度,从最初的感激,也变成了现在的稀松平常。
虽然出门够早,但今日算是过年最后一天采买了,有些头一天才因此路上的人比往常更多些,而且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
等到马车到了赵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午时五刻了。
“怎地才过来,菜都冷了。”赵老太太一开口就是抱怨。
“我们已经辰时六刻便动身了,街面上到处都是人,马车也走不动。”赵敬德一边解开大氅,一边笑着解释。
“辰时六刻?那就不能早些过来,我老婆子卯时三刻就起来了。”赵老太太依旧不满。
“侯府事多,来不了太早,母亲若是觉得耽误了大家吃饭,那往后我们不来便是了。”苏氏冷声道。
今日不止赵家要吃团年饭,南靖侯府一样要吃,苏氏卯时初刻就起来了,一直到出门就没个歇的时候。
这也是苏卿心疼苏氏的缘故,除了府内,还有外面的铺子、庄子以及人情客往,都需要她来打点。
有的事情,是苏卿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替代不了的。
而赵老太太听到苏氏的话不由得一愣,这个侯府儿媳虽说是个有脾气的,但常常为了面子忍着。
摸透了这一点,赵老太太于是常常在苏氏面前摆个小脸色,但今日苏氏突然冷脸,却是她没想到的。
只是这么多人瞧着,赵老太太觉得自己的面子也很重要。
“苏氏,我这又说错了什么不成?家里为了迁就你们,将团年饭都改到了中午,你怎地还如此不知足?”赵老太太说着,还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母亲,老爷是入赘南靖侯府,原本就没有回来吃团年饭的道理。”苏氏说着便站起身来,“既然母亲如此不愿,倒也不用迁就,那我们回去便成了。”
苏氏都站了起来,苏卿也跟着起身,苏黛自然是紧跟着苏卿的。
苏琪回过神来,也跟在了苏氏身后。
“好好好,你们……”赵老太太扭头看向赵敬德,“老二,你不管管?”
“管?老太太您要他怎么管?”苏氏没等赵敬德反应,便开口道。
赵老太太:……
是啊,怎么管,自己儿子他是赘婿啊,他是能打还是能骂,还是能休妻啊?
想到这儿,赵老太太嚎啕大哭起来:“我命苦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好好地养大了读了书,竟去别人家招亲,让老娘受气啊。”
赵老太太与其说是哭,倒不如说是唱,只是声音不大好听,不甚优美。
苏卿有幸见过几回,不由自主地转了个身子,免得耳朵受罪。
苏黛却是第一次见,瞧稀奇似的盯着赵老太太。
“老爷,大过年的老太太这样不吉利,我带着孩子们先回去了。”苏氏看了赵敬德一眼,转身就走。
“要走你走,孩子们留下来。”赵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
“孩子们自然要跟着我走,他们姓苏。”苏氏说话的时候只是顿了顿,脚步都没停下来。
“母亲,儿子不孝,先回去了。”赵敬德跪下来,朝赵老太太和一声没说话的赵老太爷磕了三个响头,便也转身出去了。
赵老太太的哭声越发的嘹亮起来。
很是过了会儿,赵老太爷才道:“人都走老远了还哭呢?没得晦气。”
“晦气?你方才怎地不说。”赵老太太抹了抹泪,“我三儿两女,竟被她欺负成这样,你是死的?你们都是死的?”
“娘,大过年的您嘴里说什么呢,什么死啊死的,能不能忌忌口啊。”赵敬慧皱着眉道。
赵老太太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在这大过年的确实是不大好。
但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明儿才过年呢,今儿不算。”赵老太太嗡声嗡气地说。
“今儿明儿不都一样么,您说好好的日子……”赵敬慧叹了口气,“这把人都给哭跑了,您乐意了?”
“你这死丫头向着谁呢?谁是你娘?”赵老太太指着门外,“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点儿才过来,这瞧不起谁呢?”
“娘,人家是侯府嫡女,若不是因为二哥,别说瞧不起了,都看不见我们。”赵敬柔忍不住说道。
“你这个死丫头,也帮着她说话?”赵老太太捂着胸口,只觉得气闷。
“什么叫也帮着啊,我和大姐可不一样。”赵敬柔瞟了赵敬慧一眼,“大姐是想占二嫂便宜,我只是实话实说。”
可偏这实话实说最是气人呢。
“二丫头说得对,当初入赘也是你同意的,他一个赘婿能怎地。”赵老太爷说着起身便要出门。
“死……你去哪?”赵老太太急了。
“晚上再吃团年饭,我去地里转转。”赵老太爷背着手回了一句。
“怎地晚上吃,这菜都凉了,再热不成剩饭了?”赵老太太没好气地嚷道。
“剩饭?”赵老太爷回头看着赵老太太,“这大鱼大肉的饭菜若在往年,别说中午做了晚上吃,便是头年做了第二年吃,你都不嫌弃是剩饭。”
说完赵老太爷再次转身离开。
“这天寒地冻的,那破地里有什么可看的。”赵老太太嘟囔了一句。
这时王氏急匆匆地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