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许面无表情。
她来只是想看到周棠自食恶果,而非听某人话里话外的暗示。
“是我,是我先喜欢周小姐的。”
那地中海男人哆哆嗦嗦开口,“周小姐之前来我这里抓过补药,当时看见了我一名病人,她想了解详细情况,我正好对她有意思,就提出交换,只要陪我吃几顿饭,就把那个病人的信息告诉她。”
霍京焱神色阴沉听着,脸上隐隐透出不耐。
“说重点。”
周棠抹了把泪,轻声说:“京焱,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不信任我,如果你认为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霍家的骨肉,那么,等他生下来,立马和你做亲子鉴定!”
周棠神色笃定,言之凿凿,像是认定了这孩子一定是霍京焱的。
“是与不是,重要吗?”
霍京焱抬眼,冷冷吐出一句稍显凉薄的话来。
周棠不可置信,倒退两步,眼泪再次唰地落下来,“好,那我就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你。”
说着,她靠近在霍京焱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桑许静观其变,好奇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果然,在周棠说完后,霍京焱冰块似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声音里都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确定?”
“肯定了,我又不是傻子,要不是为了你,怎么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来……”
周棠边说,边捂脸哭了起来。
霍京焱立马起身,脱下外套盖在她冰凉的胳膊上,语气平平道:“有孕,就不要穿这么少了。”
说着,冲那个“情夫”道:“人在哪里?只要将人完完整整交出来,骚扰霍太太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片刻之间巨大的态度转变叫包厢内的另外两人都有些懵,陈樽揪着男人往出走。
周棠躲在霍京焱身后,冲着桑许投来个挑衅目光。
“桑许。”
霍京焱深吸口气,“我的伯父,有下落了。”
那个失踪不知道多少年的大伯父?
桑许蹙了蹙眉,还是忍不住扯了下他袖子,“等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棠挤过来,肩上披着霍京焱的外套,抽抽搭搭道:“以前的事情是我太羡慕你了,嫉妒京焱和你有过一段婚姻,所以忍不住做了些糊涂事,真对不起。”
霍京焱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冷硬命令道:“你先出去。”
“霍总,擦亮眼睛,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她给你演的一场戏。”
桑许冷静的将自己在洗手间听到的对话说了出来,那些话,从一向装出娇弱温软的周棠嘴里说出来,属实太割裂,令人难以相信。
可自从结婚以来,周棠做的那些坏事他都看在眼里,霍京焱沉思片刻。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失踪的伯父找到,不管面前是惊喜还是骗局,我都得去看一看。”
说罢,急匆匆走了。
桑许嘴唇翕动,沉默了,霍京焱那态度,显然是半信半疑,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几分。
不过也对,那位披着他外套的,可是亲口承认的“霍太太”。
桑许听到周棠的话里谈论着自己那位小姨,隐约觉得这其中扯了些干系,于是便跟了上去。
夜色渐浓,迈巴赫急速驶向情夫口里的私人医院。
陈樽开车,桑许坐在副驾驶,背后,周棠哭哭啼啼靠在霍京焱肩膀上,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我要怕死了,为了得到伯父的消息,跟他约会的时候,生怕他动手动脚,我一个孕妇毫无招架能力。”
“京焱,我对你一片真心,等找到了伯父,我们就将他接回家去。”
霍京焱喉结滚动,眼神望向前方,敷衍“嗯”了声。
周棠一番话里漏洞百出,桑许懒得戳穿她,陈樽就不一样了。
“周小姐为什么不找个保镖暗中保护?周家貌似就有不少保镖吧!”
“当年霍家贴寻人启示,开出上千万的高价来找人,几乎是全程搜索,都没有丝毫头绪,没想到被周小姐给寻到了,看来我们这些侦探都得给您让位。”
不愧是做狗仔出身的,陈樽几句话挑明漏洞,噎得周棠半天解释不出来。
对此,霍京焱并不理会,眼看导航越来越近,他颇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生怕见到的不是伯父。
“桑许,你知道的。”
两人认识那么多年,订了娃娃亲,霍家伯父对霍京焱而言,那是比亲爸都要亲的存在,她当然清楚。
“嗯,命运眷顾,伯父人那么好,一定有好运的。”
周棠靠在他身上,感受到这个素来沉着冷静的男人居然会因为紧张微微颤抖,内心差点笑出声来。
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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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一推开门,桑许瞥见病床上被捆着双手双脚的男人,倒抽口冷气。
岁月侵蚀,多少年不见,霍伯父那张矜贵俊美的脸上满是沧桑,眼眶处两个深陷,很显然,已经失明了。
他听到动静,嘴里吱哇乱叫起开,像不会说话的婴儿,只知道干吼哭闹。
“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地中海男忙站出来撇清关系,“我们医院都有档案记录在册的,他的情况实属特殊,精神检查没问题,但就是脑子不清醒,谁都不记得,所以只能在这里关着,谨慎用药。”
“伯父。”
霍京焱唤了声,病床上的人似乎顿了一下,随即又失了理智,疯狂大喊大叫起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
霍京焱喃喃,一个电话叫来院长,把当天监控调了出来,发现伯父真是流浪到医院门口被带进来的,也就不计较了,立即结清医药费,将人转去本市最好的医院。
中途地中海男出来挽留,“霍先生,这位在我们院里面治疗,已经有所好转了,贸然去别的地方,说不定会和我们的治疗理念相悖,导致带来更差的结果。”
霍京焱冷冷扫了他一眼,不予理会,而是转身宣誓主权似的抱住了周棠。
“谢谢你,阿棠。”
桑许看向他一片清明的眼底,除了高兴外,更多的,是翻涌的怒火。
难不成霍京焱察觉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