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太医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由太医院院判包太医出来回话。
几个太医跪着,包太医跪到前头来小心翼翼的说着。
“微臣们探查了贝勒爷的情况……实在……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他是朕的儿子,是大清的贝勒爷,朕不许他有任何闪失!”
见包太医支支吾吾的样子,皇帝的脸已然浮现了几丝怒意。
“是,贝勒爷……实在是有些凶险啊,就如方才进忠公公转达的,如今救贝勒爷只有两种法子,一是,先治好他的外伤,待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再断骨再续,这……这于贝勒爷来说最保险,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
包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继续道。
“只是这法子虽能保住贝勒爷的性命,但断骨再续,这法子就算是做到万无一失,最后也不能保证贝勒爷能同常人一般行走……如今贝勒爷腿上的肉已经坏了将近三成,依微臣之见,得先治伤等肉长好了再续骨,若是先续骨,很可能让伤更加凶险……”
着火的梁木就直接砸在他的腿上,直接就被砸血肉模糊,还伴随着烧伤,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相对来说,骨头反而伤的没有那么重。
闻言,皇帝沉默良久。
永琪被众人抬出来时他就在一旁看着,亲眼见证了他的腿被砸成了什么模样。
可若是按包太医所说,先治伤,而后断骨再续的话……就意味着永琪同皇位无缘了,大清不会要一个瘸子皇帝。
“另一个法子呢?”
皇帝叹息的说着。
做父亲的何其不想为了孩子着想,可他是皇帝,任何事都要从皇帝的角度考量,就连儿子也得是他权衡利弊的一部分。
“若想保住贝勒爷的腿,第二个法子,就是现在将骨续上,可是如今伤口沾上许多脏污,虽然冲洗掉了许多,可还有一些藏在肉里,得一点点找出来,若不及时清理,时间一长,东西停的久了,怕是……”
很难撑住。
最后的话,包太医默默咽进了肚子里。
(非专业医学生,胡诌勿信,私设勿喷。)
“两个法子,哪个胜算更大?”
“那自然是第一个,若说第一个有七成,那么第二个便就只有三成,眼下皇上您,得尽快决断了,否则都难保住……”
话音一落,殿里是许久的沉寂。
嬿婉有些担忧的看着皇帝。
若是她来,她会毫不犹豫的选第一个,毕竟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性命要紧。
可若是皇帝……
“朕选第二个。”
果然不出嬿婉所料,皇帝选了第二个。
“永琪正值壮年,若是就这么落下残疾,往后余生也只会生不如死,朕相信永琪会挺过来的……”
他沉声说着,脸上难掩悲痛。
“好,那臣等这就准备为贝勒爷接骨。”
救人时间最是要紧,既然决断已出,包太医应着,转头忙不迭的带着各位太医去了里间。
……
皇帝在座上静坐了片刻,而后才扭头看向了嬿婉。
“皇贵妃,你会不会觉得朕太狠心了?”
是!
嬿婉腹诽着,面上却是含泪摇头。
“皇上是永琪的皇阿玛,既然这么做就是对永琪最好的抉择,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挺过来的,这偏殿您怕是睡不惯,一会儿让进忠陪皇上去臣妾寝宫歇着吧,,臣妾留下来守着永琪……”
听到她的支持,皇帝沉重的心绪稍稍得到了缓解。
他点点头,拍了拍嬿婉挽着他的手:“你一直将永琪视若己出,一直都照顾着他,朕还未谢过你,今日也多亏了你,替朕稳着大局。”
“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皇上,您今日累坏了,去吧,好好睡一觉,明日再做好决断。”
这么大的事,即便是意外,也总要有人出来受罚的。
“皇上,奴才陪着你去。”
进忠见状上前两步,要伸手搀扶他。
“好,这就劳烦皇贵妃了。”
皇帝叹息着起身,临走前还是不忘站在披风背后看看永琪。
他静静的躺在那,脸色白得吓人,才经过一番清洗,此时已经疼晕了过去。
伤口就那样裸露着,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长叹一口气,抬脚出了偏殿。
今日一事,他骤然间老了许多。
进忠紧紧扶着他,二人就着月色慢慢走着,皇帝有些步履蹒跚,还是未缓过神来。
走着走着,进忠突然觉得手臂一紧,抬眼时,皇帝已经停了步伐。
“你今日救火时,谁来得最快?”
他惊魂未定,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日之事,一切都太过不正常了。
“奴才是第一个到的,奴才住得近,一听到走水就来了,没多久贝勒爷就到了,然后是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让人通知了几个宫的娘娘都在自个殿里待着,免得添乱,太后娘娘那也派人去看守了,还担心有刺客,火势小了以后让一半的侍卫去巡逻……”
进忠思索着,小心翼翼道。
皇贵妃的居所就在九州清宴殿的天地一家春,离这也不过几步路,她来得快皇帝能理解。
可永琪身为贝勒,并不住在这,寻常要来,脚程快的话得走上一刻钟的时间,他是如何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到这的?
是凑巧?还是……
皇帝不敢深想。
又怕自己错怪了永琪,又怕自己的儿子真就那么的有心机。
他看着自己的皇阿玛从九子夺嫡中杀出重围,知道皇权面前,兄与弟,父与子之间的争夺有多残忍。
“皇上?”
他沉思许久,听到进忠的呼唤后方才缓过神来。皇帝再次捏紧了进忠的手臂,抬脚继续往前走。
“你通知御前侍卫,好好查,务必在明日查出走势原因……朕没那么多耐心,今日执勤宫人,待查清原由后,若是有玩忽职守的,杖杀示众。”
“嗻。”
九州清宴当日值守的宫人,加上侍卫,少说也有百余人,若是苛责下来,只怕是要血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