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回倒十年
林城南百里处,正有两军对垒。
战鼓鼓声震天动地,似乎要把天上的云朵都要震碎了似的,两边,马嘶声、威吓声声震千里。
北边人马约有三万人,都是骑兵,人披黑甲,胯下清一色青鬃骝,黑压压一片,这是大黄国最精锐的军队——黑甲骑兵,常年与盘踞在北寒州的游牧民族作战,战斗力非常恐怖。
南边人马约有五万,基本以步兵为主,只有两翼各有约一千多一点骑兵,不过都是轻骑兵。
在大平原步兵遇上骑兵很难打,甚至说会被屠杀也不过分,不过在气势上丝毫不输对面,毕竟都是沙场老兵宿将。
南军阵前走出一人一骑,年近四十的样子,面白无须,明眸秀眉,细巧挺秀的鼻子,英俊儒雅,金盔金甲,黑色披风。
目测身高有一米八,腰佩宝剑,胯下一匹红棕高头骏马。
先元帅!
镇守雁关十余年,北寒州游牧民族闻名胆寒又钦佩,受大黄国万千军民敬仰的帝国双璧之一的先元帅。
元帅姓先,名璞,字玉白
自前太子巡江南至明州,在一处如画一般美丽的小镇微服私访,却忽然发狂,残忍的侮辱并杀害了河边浣衣的少女,被恰巧路过的剑圣斩杀,同时赶到的有太子的护卫大将先元帅的族弟先丏众人和护卫队全体及一众乡勇,早就在旁窥伺许久的小镇居民也纷纷出现。
朝廷震怒!
开除被杀太子的皇籍与太子称号,处死了私自与太子一起出行的随从,关押了先丏。
对浣衣少女的家属做出了巨额赔偿,以期平息民愤!
同时对剑圣以皇室的名义谢过赔罪。
是的,谢过赔罪,即使是皇室也不想,也不敢激怒剑圣。
剑圣的武艺高强倒是其次,关键剑圣在江南海、明两州的威望太高。
尤其经历这次,为一庶民浣衣女出头,斩杀当今太子更让剑圣在两州民众心中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不过在黄国别处却有不同声音及质疑声。
不久,本就寿元无多的皇帝伤心,加上极度失望之下驾崩。
原九皇子在朝一城继位登基,封季臣光为大将军并太子太傅,废原太子太傅先璞的一切军政职务,并责令其速回京城述职待查,
阵前,先璞目光有些伤感,扫视了对面的黑甲奇兵,被先璞目光扫到的士兵一个个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没有一个士兵敢正视先璞,即使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元帅了也不敢,那是他们心中的神,敬仰的神!
北军阵营安静了下来,先璞手一抬,南军也安静了下来。
瞬间两军阵前安静的可怕。
只有偶尔的马嘶声。
北军阵中也走出了一人。
前将军——商振,大黄国数得上号的猛将!刚刚接替先璞成为雁州都督,此时的官职也已不是前将军,而是前将军领镇北将军衔,爵位上连升两级!
只见商振身高足有一米九,灰发独目,宽鼻阔嘴厚唇。一道狰狞显眼的伤痕自左眉起经左目直到嘴边!胯下高头青鬃骝,端的是威风凛凛,令人生畏。
商振策马走到先璞面前,微微一礼道:“先君,别来无恙!”
先璞还了一礼道:“辅弼兄真是好气魄,如此大动干戈就不怕慕容氏趁虚而入?”辅弼正是季臣光的字。
商振道:“我虽都督雁州,但是步军由安北将军姜恩统帅,有他在雁关当无碍。”
先璞道:“如此倒也稳妥,不过没了黑甲奇兵的牵制外围那些据点恐怕要全部放弃了!”
商振黯然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先君,圣上与大将军托商某传一句话,还是希望先君回朝廷效命。”
先璞道:“辅弼兄无非就是怕放虎归山而已,什么回朝廷效力,在我面前又何必玩这种把戏”
商振希冀道:“望先君三思”
先璞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山又不容二虎,自从前太子离奇被杀后我才明白过来辅弼兄的真正谋划,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啊!”
未等商振开口先君继续说道:“如今我南渡之心已决,现在就看商将军的意思了!”
商振自嘲道:“我拿什么与先君战!”
回头看了一眼,指着黑压压黑甲奇兵苦笑道:“之前他们只知要追杀反贼,但是你一现身这些兵还是我的兵吗?”
先璞沉吟片刻:“那你还领他们来追击我”
商振眼睛闭了起来说道:“先君,抱歉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从南边策马狂奔而来,看到阵前的先璞急忙下马快步走到先君马下单膝下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商振欲言又止。
先璞此时已经预感到了不妙,沉声说道:“什么事,快说”
斥候声音带着哭腔道:“我军辎重队伍与家眷在破晓时刚抵达流云渡,还没等渡河就遭到了敌军的袭击,云将军率军抵挡,但是敌军太多,恐怕……”
先璞平静的道:“敌军大概有多少?打的是谁的旗号?”
斥候道:“一遇袭,云将军便命我前来求援,所以…所以未曾注意,但是很多很多,旗号到是分明,写着皮字”。
皮!只此一家。
雄踞赖州的军阀皮强,野心很大。
看来先璞的南渡与皮强的野心发生冲突了!
先璞转过了马,沉声喝道:“两翼骑兵队长听令,全速驰援流云渡!”
“神起,郁布各领一万士兵疾行救援流云渡”
郁布道:“大哥!”
先璞抬手打断道:“什么也别说,速去!”
两翼骑兵呼啸而去,神、郁二人也领兵离去,不一会消失在了向南的地平线上。
先璞看向了商振道:“商将军,此时正是你灭我的好时机。”
商振低声一叹道:“我的任务已完成,先君,后会有期!”
先璞淡声道:“帮我向辅弼兄传句话”
商振道:“什么话?”
“值吗?”
值吗?
在季臣光的立场来看值,因为他的野心很大!而先璞是他实现心中野心最大的绊脚石,最好能除掉,除不掉最起码也要让他远离政治中心,这一点季臣光已经做到了,与剑圣合谋污蔑太子并由剑圣斩杀了太子,从而扶持能容易控制的九皇子继位,只是季臣光还是低估了先璞的影响力。
本来先璞回京述职时是除掉他的最佳时机,但万万没有想到自从先璞进城,朝一学社的三位夫子就对先璞形影不离,使得季臣光投鼠忌器未敢下手,更别说先璞身边跟随的神起,郁布,旦褚,项允等人。
更何况城外驻扎着追随先璞而来的五万精锐。
城中百姓更是对先璞的到来夹道欢迎!
无奈同意先璞回江城老家的要求,季臣光也知先璞的用意,不想引起内乱,让本就虚弱不堪的帝国走向崩溃。
不得不说,对先璞的决定季臣光又是敬佩又是惭愧。
对朝一学社季臣光也是无比忌惮,从前有一位皇子看上了学社的一位女导师,求爱不成,恼羞成怒,扬言要灭了学社,威胁学社将那女导师嫁给自己!
可结果,结果是哪位皇子悲催了,不仅人头落地,还让皇家不得不低头谢罪,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招惹学社,这是一个超然世俗的势力,又与世俗紧密相关。
就拿先璞与季臣光来说,二人都是朝一学社同一期的学生,也是朝一学社近几十年来最杰出的两个学生,入仕后被誉为帝国双璧,二人皆文武双全,志向远大,聪明好学,惊才绝艳。
年轻时的二人也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随着年龄的增大,二人的理念逐渐发生了分歧。
先璞想要凭自己的能力抵外侮,平内患,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使越来越倾颓的帝国能重新走向繁荣强大!先璞的理想很浪漫很伟大!
季臣光却认为帝国已经病入膏肓,已无可挽救,既然救不了,那就自己来。
在先璞镇守雁关的十几年季臣光已经基本上掌握了朝堂,各军中要职,重要部门都是季臣光的人。但是先璞一日在,自己的所谋就不能实现。
害死太子,借太子之事以皇帝名义撤掉先璞一切职务,使其返京,但却发现依然不能拿先璞怎么样!
于是联络了赖州军阀皮强,在流云渡夹击先璞南渡的大军及大军的家眷,并承诺事成后先璞的地盘归皮强,皮强也是一个有野心的狠人,手握重兵,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发生了前面所说的黑甲奇兵追击先璞大军,其真实目的只是拖住先军主力,而皮强则负责袭击辎重部队与士兵的家眷。
真让黑甲奇兵去对付先璞是不可能的,说不好先璞一声令下黑甲奇兵倒戈相向都不是没可能。
现在目的已达到,不管先璞与皮强谁胜谁负都已经结死仇,有皮强牵制先璞,季臣光就可以大展身手整顿北方柳、皖,琼,邰,雁五州,然后伺机再拿下青州,则北方一统,就可染指天下了。
阵前商振看着远去的先璞喃喃道:“先君保重!”
转头大喝道:“收队!”
就在此时黑甲奇兵的副统领陈拙却突然喊道:“兄弟们!先君带我们怎么样?”声音用真气喊出来的,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全体士兵愣了愣,齐声喊道:“恩重如山!”声震万里,已经远去的先璞听到声音也愣了一下,继续前行。
陈拙又道:“如今先君有难,我等就这么看着吗?”
全体士兵齐声喊道:“不能!不能!不能!”
商振不说话,独目闪烁着冷芒,嘴角却噙着一丝笑容。
陈拙忽地转头对商振说道:“我们要去帮先君,求都督批准!”
商振冷酷一笑,说道:“可曾想到后果?”
陈拙铿锵答道:“我一人承担”
商振道:“你承担不起”
商振继续说道:“再不去可就晚了,我就等你们一天,逾期不归一律军法处置!”
陈拙亢声道:“谢都督”
全体士兵齐声喊道:“谢都督”
都督二字发自肺腑。
很快三万骑兵走的干干净净,迅疾如飞。
场中只剩下商振及几名亲随,商振笑了,笑得很开心,笑的震耳欲聋。
因为他知道,到此刻他才真正成为了这支天下第一骑兵的统领了,真正得到这支骑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