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光给谢瑶补课,这位大小姐努力归努力,该享受的一点没省。
比如使唤他这位“男朋友”干活,就使唤得很顺手。
小到端茶、倒水、帮她拿东西,大到做饭、洗衣服、收拾卫生,段黎光除了给她补课外,很少有清闲时间。
他对这个家的熟悉程度,恐怕比谢瑶这个主人还高。
这会儿他看着谢瑶喝蜂蜜水,顺便去一楼的洗手间拿了条湿毛巾来,帮谢瑶擦了下脸和手。
谢瑶乖乖享受着他的服务,顺从地伸手让他帮自己清洁。
又圆又大的眼睛,就那样目光灼灼盯着段黎光。
漆黑的瞳仁,在暮色里泛着鲜红的光泽。
段黎光原本不想搭理她的,但被她这样直勾勾看着,还是多余地问了句:
“头晕吗?”
“嗯。”
谢瑶继续乖乖点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声音,让男孩帮她擦脸的动作,不由一顿。
谢瑶今天没有化妆,血管里的酒气扩散,把她白嫩细腻的皮肤熏得泛出淡淡粉色。
她朦胧的醉眼里,倒映着段黎光此刻神色不自然的脸。
他们离得太近,段黎光停下动作与她对视时,也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那模糊的倒影中,似乎有些段黎光自己都没留意到的东西。
在看清楚的瞬间,他就像是被吓着了似的,猛地松开了正在帮谢瑶擦脸的毛巾。
洁白的毛巾掉到地上,沾上了一点灰尘。
“抱歉。”
段黎光捡起毛巾,拿回卫生间清洗。
再出来时,他看到谢瑶依旧一动不动蹲在那里。
大概是醉迷糊了,她恐怕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段黎光深吸一口气,收敛起眼底全部思绪,走过去蹲在小姑娘身边,拉过她白嫩的小手轻轻擦拭。
抬头时,看着呆萌懵懂的谢瑶,心里一软,轻声问:
“你们有钱人过生日,不是都会大张旗鼓地庆祝吗?怎么代表成人的十八岁生日,你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问出这个问题前,段黎光自己在心里就猜过原因。
像谢瑶这样无所顾忌行事出格的千金小姐,恐怕离不开溺爱她的家庭。
成人礼这么重要的日子,躲在这儿喝闷酒,可能是她又叛逆起来,和家里闹矛盾了。
他看着这个小姑娘孤独落寞的样子,觉得自己作为她半个老师,应该教她和家人好好相处,不能随随便便离家出走。
可,喝懵了,对外界几乎没什么反应的谢瑶,听到他的问题,突然就笑了。
圆润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还能看到红润的双唇后隐约露尖的小虎牙。
“我才不会被他们办的狗屁生日宴骗走呢!”谢瑶笑得贼兮兮,还带着点沾沾自喜,“想用那么敷衍的宴会骗我出去,好让他们来霸占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房子……谢家的人,都是蠢货!”
“什么?”段黎光愣住了。
谢瑶目光灼灼盯着他,高兴到手舞足蹈解释:
“就是……就是宴会啊!谢安琪的成人礼,提前两年就在准备了。我的成人礼,上周他们才想起来!因为!因为我爸他蠢!对手公司明摆着设陷阱骗他的投资,他还是一股脑投进去了!结果现在家里现金流吃紧,项目停工!然后……然后他就要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房子!”
她说着舞着,差点摔倒,顺手就扯住了男孩白t恤的领子。
廉价t恤轻易就被撕裂了……
她晃晃悠悠,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肌肉,顿时更晕了。
“段黎光你……你过来扶我一下,我头晕。”她习惯性冲男孩招了招手。
那手势,像在叫狗。
段黎光沉默着上前扶着她的胳膊,逼迫自己用哄小孩的语气,耐心地说:
“你站不稳,我们先坐到那边沙发上,好不好?”
“嗯!”
谢瑶再次重重点头,带着浓浓鼻音的语气里,充满了坚定和义愤填膺。
后续往沙发移动时,她不停地哭着、骂着:
“这是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房子!他竟然逼我把房子过户给谢安琪!我爷爷遗嘱上都说明了绝对不给谢安琪!他们现在竟然有脸逼我把属于我的东西全都让给谢安琪!谢安琪算个毛线!”
她骂的时候,还不停地扭来扭去。
段黎光这么个成年男人,都险些没拉得住她。
还好,总算能坐下了。
段黎光又给她倒了杯蜂蜜水,还拿凉毛巾在她脸上、额头上轻轻擦拭。
怕小姑娘又乱动,他随口问:
“谢安琪是你的姊妹吗?”
“屁!她什么都不是!”
谢瑶听到“谢安琪”三个字,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憋气憋到小脸涨红,
“当初她爸爸死了,被我家收养。所有人都说她父母双亡很可怜,让我多让着她。她平时看起来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让我以为她真是个好鸟!结果她就是个心机妹!她就是蓄意想抢走我的一切!”
说到这里,谢瑶气得使劲儿一挥手,手撞到了沙发旁摆设的花瓶。
“啪!”
花瓶掉到地上碎了一地,飞溅出的碎片,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激情演说的谢瑶,也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到。
她收敛起所有动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低着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搅啊搅,半天了,嘟嘟囔囔说了句:
“对不起……”
段黎光:“……”
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看着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谢瑶,他无奈开口:
“要不然,我带你上楼睡觉吧,好不好?”
“嗯。”
谢瑶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似的,乖乖点头。
但是刚往前走了一步,就东倒西歪摔在了沙发上。
摔倒后,还半点不害怕,整个人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就顺顺利利滚到了地上。
还好,地上铺着米白色羊毛地毯,一点都不硬、不凉。
所以谢瑶躺到地毯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后,开始在地上模仿蚕蛹,一下一下地蛄蛹。
段黎光抱臂,在旁边静静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开口:
“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从地上站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