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得头发中间的白色纱布实在亮眼。
薄笠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有一天会变成这个发型,没想到年纪轻轻明劫就帮他实现了。
在这之前,薄笠觉得自己什么样的发型都能接受,现在……
他还年轻,才十八岁,他偏偏就说话不算话了。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发型。
明劫,这梁子,结下了!
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被发型吓清醒了。
被秦凯扶着下楼,没想到薄原还没走,正被周帘兴师问罪欺负着。
“薄原,你是不是故意找明劫伤害薄少?薄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就因为去找你,现在都找秦医生了。”
“薄少因为你受伤,你想好怎么向薄家交代了吗?”
薄原被周帘堵在角落里一言不发,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蛋现在面无表情。
薄笠没着急下去,而是静静看着薄原的脸。
眼里还是闪着阴翳的幽光,他现在想的应该是在将来要怎么找回周帘给他的羞辱。
薄笠饶有兴致看着眼前周帘和薄原。
虽然周帘是他的跟班,但薄笠很清楚。
一旦自己假少爷的身份曝光,他就会成为薄原的跟班。
都是为了利来,也会为了利走。
周帘现在得罪薄原,薄笠也不阻止。
“薄原,听说你家里是贫民窟的,贫民窟是说得好听,其实是垃圾堆吧?你一个住在垃圾堆的人,来到诺厄学院已经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垃圾就该回到你的垃圾堆,别妄想做些无用的事情改变身份。”
眼前这人碍眼。
薄原听出来他话里的鄙夷了。
可他不想懂。
“你什么意思?”
周帘直接伸手,手指狠狠戳着薄原的胸膛。
“我的意思是告诉你,以后离薄少远一些!”
薄原拍开周帘的手,反驳:
“你是作为什么身份让我远离薄笠的?”
“什么?你……”
“薄笠想和谁相处,想要谁做他的跟班朋友,是他自己说了算。况且,我若是跟他断交,惹他不高兴,倒霉的仍然是我。”
“周帘,我知道你是薄笠身边的人。所以我不会告诉他,你今天让我远离他的话。但是只此一次,若是你再说让我远离他,那……”
“薄笠知道身边的人一直阻止他跟别人交朋友,你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吧?”
周帘此刻震惊了。
眼前的青年清瘦无比,明明家世教育,全都没有自己好,可他却从他身上看到了堪比薄少的气场。
而且……
薄原的威胁确实让他忌惮。
薄笠目光幽幽看了看说不出话来的周帘,随即把目光看向薄原。
朋友?
看来是遗传来自薄家父母自信的基因,薄原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任何理解。
“薄原。你还在啊?”
秦凯扶着薄笠到沙发上坐下。
看到薄笠,薄原原地表演了什么叫面无表情一秒迈入春暖花开。
他一脸着急凑到薄笠面前。
“你怎么样?还好吗?”
薄笠狭长而旖旎的眼睛,像是会活动的宝石般往上示意了一下,随即反问:
“你觉得呢?”
薄原眸色深沉。
很明显,不好。
原本漆黑如墨,发色靓丽,很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因为伤被剃成了寸头。
如今头上还顶着一个大白包,虽不影响他绝美失真的样貌,可薄原就是知道,薄笠心疼自己的头发。
“抱歉。”
道歉的话说出口。
薄笠慵懒的靠上沙发,身上绸缎似得睡衣随着他的动作紧紧贴着身体。
“你为什么道歉?我只是看腻了以前的发型打算换一个而已。”
秦凯在旁边憋嘴,默默在心里嘀咕:
不知道是谁在照了镜子之后气鼓鼓的让他全剃了,差点都流眼泪了。不知道是谁,他可不敢说话。
“可是,你受伤是因为我。”
这点薄笠不打算否认。
“确实,我受伤是因为你,那你以后能别让我担心吗?”
“什么……”
薄原眸子是藏不住的惊喜。
他,担心自己?
薄笠微微偏头,这个角度显得他柔弱而美丽。
“担心你才会去找你。明劫都能干出来泼你颜料的事情,我怕他再对你不利。我的担心心是不是多余了?”
声音虽算不上楚楚可怜,可绝对让人抵挡不了。
秦凯暗自咂舌。
做薄笠私人医生这么多年,他最清楚这位小少爷的性格了。
自从那次意外之后,他从不轻看自己的美貌,可他也从不用自己的美貌达成目的。
可他刚刚却觉得这小少爷美而自知,在持美勾引对面的少年呢?
这……
绝世大美人这么说话,谁顶得住?
果然,对面的薄原魂都要飘走了。
他满眼薄笠,若是此刻薄笠让他去摘天上的月亮,说不定他真的会开始搭梯子登月。
“不多余!你做的事情又怎么会多余?”
“不多余就好。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薄原……”
薄笠招招手想让薄原靠近。
薄原走过来,在薄笠身边屈膝。
“薄原,你说明劫为什么会针对你呢?”
薄原也很想知道。
可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诺厄学院只因看不惯家世,看不惯穷人就行为过分,眼神鄙夷的人比比皆是。
就像路上遇到的这些人一样。
他们看自己的眼神—
嫌弃。
好奇。
鄙夷。
怜悯。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善意,只有他—
只有薄笠。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明亮的,是平等的,是关心。
薄原握紧了手里的钥匙。
薄笠像光。
所以在他要求自己在没想出明劫为什么针对自己之前,去他的公寓住下,他同意了。
也许这是他唯一离光最近的一次。
*
送走薄原。
薄笠才让秦凯离开。
目光落到了周帘脸上。
“你心虚什么?”
周帘汗流浃背:“薄少。我是觉得薄原出身贫民窟,身上有病毒,不适合跟您接触,所以……”
他知道自己早就到了。
薄笠并不意外周帘现在解释。
他屈尊降贵,亲自给周帘倒了一杯隔夜的茶水。
周帘却不敢去拿。
“我质问你了?”
“没,没有。”
“那你着急说出来,是希望我给你一巴掌?还是收回昨天给你家的东西呢?”
周帘腿软,几乎站不住了。
薄笠站起来,端着茶水走到他面前,眼神只是示意了一下,周帘就自觉跪下。
薄笠这才满意,居高临下看着他:
“我没问,就说明我不计较。不过,你既然说出来了,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就不像以前的我了?”
周帘依然沉默不敢说话。
薄笠将茶递到他面前,冷冷道:
“既然你那么着急,那就把这杯昨晚的茶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