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明霄觉得颜姣姣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这让他不安，让他惶恐。
“姣姣，你还记得怎么是怎么受伤的吗？”他问。
颜姣姣面露茫然：“不知，刚刚医生也问过我了，我不知道。”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住，厉明霄攥了攥拳，又问：“那你记得害你的凶手吗？他叫崔大庆。”
“崔大庆？是谁？他为什么害我？”颜姣姣不解地反问。
“那……宁思甜和邢峰你记得吗？”
颜姣姣当然不认识，她听都没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厉明霄只觉得心脏被揪得更紧了，弄得他快要窒息。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问：“那你记得爸和绪宁吗？”
“爸？绪宁？”
倏地，颜姣姣眼泪滚滚而落，“你怎么提起我爸爸和弟弟了？他们、他们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到底说不出那个“死”字，颜姣姣改说失踪。
“都这么多年了，也没有音讯，想来是……凶多吉少。”
想着自己都没能跟爸爸和弟弟见上最后一面，想着他们对自己那么绝情，颜姣姣不停的掉眼泪。
厉明霄整个人都不好了。
失踪？凶多吉少？她到底在说什么？不对，是她的脑子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出现？
恍恍惚惚，终于盼到颜秋石来了。
不等父女俩见面，厉明霄先把颜秋石拽到一边说了说情况。
颜秋石眉头紧锁的思考半天，道：“倒是听人说过这种病症，头脑受损导致的记忆混乱，但……她这记忆是不是有点儿太糟糕太鬼扯了？”
跟着他过来的颜绪宁突然想到什么，表情一僵，又摇摇头。
没人在意他，一行人进了病房。
颜姣姣看到颜秋石和颜绪宁的那一刻，整个人也是呆若木鸡。
父亲和弟弟的气色都很好，完全不像吃了苦的模样，而且，并没有老多少，跟她当年离家下乡时差不多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颜姣姣茫然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回家挖了那些东西跟人跑了吗？”
“你这说的什么鬼话？”颜秋石气结，“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姣姣，你跟爸说说你现在有啥感觉，头疼不疼？晕不晕？想吐吗？”
说着，就让颜绪宁去准备熬好的药汁给颜姣姣喝，而他坐到床旁边给颜姣姣把脉。
颜姣姣没什么感觉，她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很怪。
她抽回手，皱眉道：“爸，你这是干啥？不是说好了，不再把脉看病吗？”
颜秋石怔怔的，这话，他们在家确实说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们凭着这一手医术，已经能走出苦海了，她怎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以前的事？
而这时的颜绪宁表情更加古怪，轻轻拽了颜秋石一下，低声道：“爸，姐姐说的……好像也不算什么鬼话。”
他顿了顿，提醒道：“你想想，你本来都要带着我和隔壁那人一起回家挖了东西远走高飞的，要不是姐夫突然出现，我们现在都不知道逃去哪里了。”
颜秋石惊得立刻往门口看，生怕被什么人听见，然后拍了颜绪宁一下：“你这孩子长点心吧，怎么什么都在外面说？这事已经过去了，是能再说的吗？闭嘴吧你！”
“这也没外人……”颜绪宁被拍得龇牙咧嘴。
颜姣姣看着弟弟这样，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眼前的人明明是爸爸、弟弟、丈夫，是跟她最亲近的三个人，可这三个人明明应该没见过面的，现在却同时杵在自己面前。
很怪。
而且她也听懂了颜绪宁的话，是厉明霄及时出现阻挠了爸爸和弟弟的逃跑大计。
眼前这一切，跟她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包括他们的年龄。
颜姣姣老老实实吃了药，说自己倦了，闭眼睡觉。
厉明霄让颜绪宁守着，自己带着岳父去找医生。
现在这种情况，医生也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合理怀疑颜姣姣昏迷的时候可能做了梦，然后把梦和现实混淆了，现在只能等她自己慢慢修复，也许哪一天一睁眼就突然好了。
颜秋石无语：“那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一天，我女儿就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的？”
要不是女儿身上到处有伤，他非把人带回家治疗不可。
医生也无奈，这种事，真的不好说。
回到病房，颜秋石就给颜姣姣把脉，脉象上看也没有特殊异状，只能按照原来的药方继续熬药送过来服用。
厉明霄就让岳父和小舅子回去，他在这边守着。
等颜姣姣睡醒一觉，没看到颜秋石和颜绪宁，有些慌张。
“我爸和我弟弟呢？”
“他们先回去休息了。”厉明霄急忙道。
“他们……那就是说我不是在做梦，他们竟然没有失踪……”颜姣姣还是觉得难以理解，“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厉明霄想了想，轻声问：“那你跟我说说，你觉得怎样才算正常。”
颜姣姣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不能说，如果爸爸和弟弟还好好活着，她怎么能说他们失踪、生死不明才正常？
见她什么都不说，厉明霄心中叹气，劝道：“姣姣，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爸说你思虑太多，容易伤身。”
颜姣姣垂眸不语。
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她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免得别人觉得奇怪，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厉明霄无奈，就跟她说起别的，医生说，经常陪她聊天，能唤醒她的记忆。
“邢峰和宁思甜要出发去南边部队了，估计出发前会再过来看你一次。”
“不用。”颜姣姣拒绝，她不习惯见外人，更何况是完全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厉明霄更加无力。
她不记得邢峰和宁思甜，也不记得江老和邢老，她好像除了他，谁都不记得。
厉明霄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突然，他福至心灵：“对了，你还记得戴少宁吗？”
“戴少宁？”颜姣姣有了反应，“他怎么了？他不是早就回城了？”
“对！”厉明霄大喜过望，“他现在就在京城了，年前见过一次后还没见过面，要不要喊他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