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驱散了一些不愉快。
“你们就在这逛着吧,有空来我家吃饭……”
赵欣然显然心情不错,主动对陶斯言发出邀约。
可目光扫到了陈瑜,却有意地移开,根本不像之前那样热情。
陈瑜自个儿也明白什么,并未追究。
这种古怪的气氛,让陶斯言有些纳闷,这两人之前还同乘一辆三蹦子,说亲近也亲近,可现在,怎么连半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了。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她趁着赵欣然在那里挑选东西的时候,转头对陈瑜询问了起来。
“怎么不打声招呼呀,你们不是亲人吗?”
“是亲人,可是也有许长时间没有往来了。”一提到这件事情,陈瑜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先前赵欣然的事儿,整个家族都将她视为不祥的人,不仅如此,还觉得她带坏了家里的小孩,所以都禁止其他人跟她接近,免得被传递了不好的思想。
听到这个话,陶斯言立即想起了那个同样被排斥的人——林此霄。
他们都是非常具有个性的人,但同时也因为这样被他们的大家族给排斥了。
虽然这个原因并不一定都是两人的过错,可处于一个十分看重宗族效应的地区,遭到排斥的结果,往往也象征着他们无法从家族里获得更多的资源和帮助。
一个年轻的男性尚且会被那样残忍对待,陶斯言有些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脸蛋圆乎乎,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女性究竟是以怎样坚强的心态来面对着那些刁难的。
大概是陶斯言的目光太过于炽热了一些,赵欣然从一个瓜果摊旁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依旧是那一种懒洋洋的姿态,好像从未把任何事情放在心里。
可了解她的过往之后,陶斯言才觉得这人恐怕也是因为面临了太多的失败,所以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状态。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保护自己的办法,她对此表示理解,同时也十分庆幸赵欣然能够摆脱掉那些落后的思想,拥有着完全独立的自主的能力。
闲逛了一圈之后,原本双手空荡荡的陶斯言,没一会儿功夫身后就跟了好几个店主,而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手上还拎着几个黑色的袋子,里头装的全都是一些新鲜的鱼虾。
“望北街153号,送到那就行了。”
陶斯言淡定自若地报出了地址,然后目送着几个三轮车充电前离开。
对当地人而言,这种车子可能会更方便一些,至少走街串巷时不会遭遇堵车的危机。
在这的短短几天,陶斯言就已经看到了许多辆了。
这让她也有些蠢蠢欲动……
……
“梆梆梆——”
清脆地敲打着竹竿的声响,唤醒了原先有些昏昏欲睡的人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院子里已经堆放了一大堆黑色塑料袋。
其中独属于海鲜的腥味,几乎穿透所有的玻璃。
当众人彻底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只看到陶斯言正抱着胳膊,露出一副“我十分厉害”的样子。
她站在了院子里,然后手拿喇叭喊着其他人。
“喂,你们这群懒家伙,赶紧起床呀,待会儿咱们还有的是要忙活呢……”
这样大声的呼喊让钟雨仙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歪着个脑袋靠在门框旁,眼皮时而眨着两下,但更多的是想要重新回去睡大觉。
“你们昨天干嘛去了?怎么半点精神都没有。”
面对着陶斯言的发问,其余几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面露愧疚。
沈芝明抬手看着手表说道:“小陶,这才六七点钟,外头全是雾气……”
大概是昨天大伙都有些认床,睡得并不是很踏实,更何况几个人为了接下来的事情探讨了许久,直到深夜才入睡。
这么早清醒,哪里有什么精神气,更别说像陶斯言这样精神抖擞。
这也让几个人有些佩服陶斯言的体力,难怪这人可以随意地穿梭各个地区,原来体质就占了一部分。
“是啊!”钟雨仙用手抚着脑门,有些晕乎乎地说道:“我看,我肯定是有些感冒了。”
平日里总是最为坚强的她,居然开始说起了辛苦。
陶斯言连忙走上前,一边将手搭在她额头帮忙测量体温,一边提醒道:“桌上是我买的早点,你们可以慢慢吃,到时候我们在朱依伯家碰面。”
沈芝明依言拿了杯豆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觉得脑子稍微恢复了清醒,才后知后觉地询问道:“那你呢?”
“是啊,难道你还有别的安排……”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陶斯言还真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没错,你们快些吃吧,我得赶紧走了。”
着急离去的陶斯言,这下就匆忙地拎着帆布托特包走了,经过她身旁,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这让刚在院子里洗漱完的林此霄有些纳闷。
他盯着那道身影看了片刻,才缓缓往屋里走。
今天几人的任务并不算是轻松,尤其是他,首先是得去朱依伯家拜访,取得他的同意之后,才能继续去蕉城的几家造船厂。
否则,很难说他们会不会被人拒绝……
一想到那些人脸上可能会出现一些淡漠,或者是嘲讽的笑意,林此霄心中就好似吞下无数块寒冰似的,那股子凉气直接从小腹窜到头顶,几乎将人全部冻结起来。
可为了文衡殿,他只能去做这件事。
好在,雾气过后,天空中逐渐挥洒下一丝丝灿烂的阳光,将笼罩在林此霄头上的阴霾吹散许多。
匆匆用过早饭,林此霄和钟雨仙一行人开始向着朱依伯所在的位置出发。
老宅所在的望平街,算得上是蕉城比较繁华的地带,再往东边看去,正好是火车站,不过那早已被搁置许久,商铺都不剩什么,附近的居民也仅剩四五户。
其中一个便是朱依伯。
听说,他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当初劝说搬家的工作人员来了一波又一波,可他始终是不肯答应。
最后憋得没办法,朱依伯居然直接站在了阳台上。
其他人吓得不轻,以为他又犯起了糊涂,可没想到朱依伯脸上充满嘲讽地说道:“哼,我的脑子可清楚着呢!”
“说了不搬就是不搬,你们要是再来我家,我就直接跳下去……”
瞧着朱依伯那脸上的桀骜不驯以及严肃状态,怎么也不像是在与人开玩笑,大伙儿心逐渐沉下去,看来是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反正搬迁一事还遥遥无期,他既然不愿意,众人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顺利取得胜利的朱依伯,脸上却无太多的喜悦。
站在高处的他,将蕉城的大半个光景都看在眼里,一边是欣欣向荣,经济发展的西部,一边是日渐衰老,走向没落的东部。
两者的差距就好似幼童与老者,一个承接未来,一个展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