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安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看着如幽灵悄无声息出现在鹿海蓝身后的男人,顾瑾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虚地打招呼:“深哥,你怎么来了?”
鹿海蓝也是倏然一惊。
她怎么都想不到,景临深会来海城。
想起离开江云城前一晚,景临深无故发疯,还借机把她踢出办案团队,鹿海蓝脸色微微一沉,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
倒是躲在顾瑾安怀里的杜冰洁,看到景临深的一瞬,眼睛亮晶晶地发直,悄悄往旁侧退一步,拉开了和顾瑾安的距离。
“别怕,有我在!”顾瑾安却以为她害怕,上前挡在她面前,一副保护姿态。
景临深挑眉,眼神里满是嫌弃。
目光越过顾瑾安,平静地问他身后的女人:“断手断脚被人送回去,还是自己滚?”
红果果的威胁!
杜冰洁张了张嘴,却像被死神扼喉,发不出一点声音。
顾瑾安面色发白,主动替她选择:“乖,你先回去,我有空再找你。”
杜冰洁委屈极了,眼角泛红,湿着眼眶,我见犹怜地看着景临深。
却猝然对上他似看穿一切的危险墨眸,不由打了个寒颤,终于咬着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跟上。”景临深睨了顾瑾安一眼,回头冲隐在不远处的车子命令。
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启动,很快没入夜色。
那辆车,正是鹿海蓝和顾明珠乘坐回别墅的车。
鹿海蓝瞳仁骤然放大,剧烈一颤。
她想起来,她和顾明珠上车时,副驾驶上的确有个人懒散地靠躺着。
大概嫌灯光刺眼,他还用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是,那会儿鹿海蓝思绪复杂,顾明珠见到陆幸之的兴奋还没褪去。
两人都没有太在意,副驾驶上这位特殊的“拼车客”。
更没想到,她们上的是景临深的车,不是她们叫的车。
站在鹿海蓝身后的顾明珠,也意识到了这点。
回想她们在车上的聊天内容,吓得一张小脸惨白,不安地拽紧鹿海蓝的衣服,掌心里全是冷汗。
逃避,终归解决不了问题。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鹿海蓝深吸口气,故作若无其事,拍了拍顾明珠的手,轻声道:“先送你哥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毕竟,夜已经深了。
顾明珠在景临深强大气场下强撑这么久,已达到极限。
虽还担心鹿海蓝,但到底还是对景临深的畏惧占了上风,只能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离开。
等顾明珠扶着顾瑾安上楼回房,鹿海蓝这才回身,看向神色晦暗不明的景临深。
景氏集团发生大变动,他不在江云城坐镇,来海城做什么?
犹豫了下,鹿海蓝还是开口:“你来海城,奶奶知道吗?”
景临深居高临下地睨着鹿海蓝,脑子里还回荡着她在车上对顾明珠说的话。
她说,他们相识十四年了,要动心早就动心了,不会等到现在。
虽早知道鹿海蓝心里没有他,亲耳听到她说出来,景临深还是觉得,刺耳又扎心。
心头像是堵了一团打湿的海绵,沉甸甸的又发着闷,压抑得难受,随时想爆发。
深吸了口气,他极力控制着情绪,不让鹿海蓝察觉出异样。
职业使然,她比一般人敏锐。
沉默两秒,景临深低沉开口:“奶奶生病,住院了。”
鹿海蓝顿时大惊。
原本还和景临深保持着距离,她猛地往前走了两步,在不到一米的距离站定。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奶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奶奶生病,你还来海城做什么?”
鹿海蓝很急切,接连追问,语气甚至带了一抹责备。
察觉景临深脸色愈发难看,鹿海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逾矩了。
可是,对奶奶的担心,到底还是占了上风。
她没有道歉,直直地望着景临深,等他的回答。
景临深没有和她计较,虽神色阴郁,还是回答了她。
“前天晚上,景家旁支闹到景园。奶奶动怒,气昏过去!”
顿了顿,景临深复杂地看向鹿海蓝。
“海城明晚要举办一场重要国际医疗研讨会,其中有位世界顶级脑科专家。”
海城这场国际医疗研讨会,鹿海蓝也有所耳闻。
不过,因研讨内容保密,参会人员也很神秘,她也只知道个大概。
鹿海蓝猜测:“你来海城,是想亲自邀请那位脑科专家,给奶奶看病?”
景临深淡淡地应了声,一副嫌她废话,懒得搭理的样子。
鹿海蓝假装没看到,主动说:“你有什么安排,可需要我配合?”
景临深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拿出宝蓝色邀请函递给她。
“这是前两天,京大寄给你的。”
看着邀请函上显目的烫金字,鹿海蓝伸手接过,却没有打开。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校庆,而是奶奶的身体。
景临深却挑眉:“不打开看看?”
鹿海蓝皱眉,剔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随手打开瞥了一眼,又飞快地合上。
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过了,你可以回答我了吗?”
眼神里,对他不知轻重的嫌弃,几乎溢于言表。
景临深毫不在意,反倒是胸口郁气无声散开,眸子里难得多了抹愉悦。
“那位脑科专家,三个月前已经宣布退休,不再接手术。我之前托人邀请过数次,都被他回绝。”
“若说动他给奶奶做手术,手术成功率可提高到百分之七十六。”
“研讨会后,明晚会在海晶酒店举办宴会,这是邀请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景临深说得不疾不徐,鹿海蓝却听得心情愈发沉重。
之前,就是因为手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奶奶不愿意接受手术,他们也不敢让奶奶冒险。
百分之七十六的成功率,实在让人很难不动心。
明知景临深想要她出力,还逼她主动求着帮忙,鹿海蓝还是愿者上钩。
缓缓抬眸,对上景临深意味深长的桃花眼,她淡定地说:“你既然来海城,又过来找我,肯定有计划。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事关奶奶,她愿意出力,竭尽全力。
景临深盯着她,不答反问:“你当真不去参加校庆?”
“……”
校庆很重要,可和奶奶的身体比起来,孰轻孰重,她用得着纠结吗?
景临深居然还和她反复确认。
他明明知道,奶奶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以你的身份和成就,校庆也邀请你了吧?”鹿海蓝心底有气,语气也不太好,“你会为了校庆,把奶奶的事往后放?”
事有轻重缓急,她难道还能分不清?
景临深并未因她的语气惹怒,沉默地盯着她三秒,终于开口:“的确有件事,需要帮忙!”
至于要她做什么,景临深却不肯透露,只说让她配合。
鹿海蓝虽憋了一肚子火,却还是忍了下来。
景临深再肆意妄为,也不会拿奶奶的事开玩笑。
“夜深了,该休息了!”鹿海蓝见景临眼下泛黑,眼白挂着红血丝,尽显疲态,好心提醒,“二楼还有客房,你可以去挑间,早点儿休息。”
景临深盯着她一张一翕的唇,忽然往前迈出大步,整个人几乎快贴到她身上。
墨黑的影子,伴随着独特清冽的木质清香笼罩而来。
鹿海蓝猝不及防受惊,慌乱地想要后退,不料却紧张得绊到地毯。
顿时,整个人失去平衡。
她惊呼一声,急忙伸手,下意识去抓什么东西维系平衡。
景临深这边,更是眼疾手快,迅速伸手。
一手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一把托住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