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禾风院,周砚乐得呵呵直笑,他心目中的晚云一直是柔柔弱弱,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没想到她今日竟出口怼了大哥,还当着全家人的面。
“我的云儿原来也是口齿伶俐,不畏强权之人啊!”他打趣道,忍不住在院里搂着她亲了一口。
晚云看看院前檐下的众多下人,羞赧地推开了他,往侧边移了一点,与他保持一步的距离,小声道:“二爷,别当着外人的面做这些举动。”
周砚笑嘻嘻地凑近:“怕什么,我们是夫妻。”
晚云又加快了脚步,两人你追我赶,一路小跑回了屋里。
周砚在外间的坐榻旁追上了晚云,他一把从后面挽住她的腰肢,埋头在她后脖颈上轻轻吻了一下。
晚云怕痒,转身躲闪,周砚又从前面吻了她额头,二人推搡打闹一阵,周砚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有些动情起来,他俯身抱起晚云,快步走进里屋,连鞋袜都没脱,直接将她放倒在床上。
晚云有些不情愿,轻轻推了推,很快又放弃抵抗,任由周砚肆意亲吻。
周砚察觉出晚云的勉强,停了下来,用手指梳了梳她被弄乱的头发,轻声道:“云儿,你若不想要,可以拒绝。”
“二爷多虑了,晚云愿意。”她口中如此说着,可眼神却左右闪躲。
周砚略微有些失望,翻到一旁平躺下来,用手枕着脑袋,脑子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竟然觉得晚云今日面对大哥还更自在些,她可以在大哥面前口无遮拦,不留情面地指摘他,好似一点都不怕。可现在面对他,她的夫君,她最亲密的人,她却畏畏缩缩,明明不情愿,还要勉强自己来迎合他。
周砚掰过晚云的身子,与她面对着面,温声道:“云儿,你在我面前可不可以放肆一些?不要如此拘谨。或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敢轻易与我交心,你都可直言相告。有错我便改正,无错我亦会向你解释清楚,总之,我们之间不要这样生份,好不好?”
晚云抿唇不语,眼眶却红红的,她承认即使到了现在,周砚在她心里还是她报复周穆的工具,可她也得承认,他们是经过三媒六聘,拜过天地祖宗的真实夫妻了,她注定要与他相伴一生,再无反悔余地。
他对她那么好,事事为她周全,处处照顾她的情绪,全身心地爱着她,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晚云贪恋着这一切,这是她渴望的被爱,周砚也是她理想中夫君的样子。
可惜的是,当初他没有先来找到她,追求她,与她相知相爱。
她的心先给了另一个人。
周砚又将晚云往怀里搂了搂,笑道:“无事,你现在不想回答便不回答吧。以后我们还有许多年的时间要一起度过,我会慢慢了解你,你也要试着主动来认识我,直到我们熟悉得不需要靠语言来交流,也许你一个眼神,我就会意了,而我一个动作,你也能立即知晓我的意图。那时我们再回想今日这半生不熟的尴尬场景,会不会觉得很有趣呢?”
晚云被他的话逗笑了,脑中浮想联翩,心里还暗暗有些期待周砚说的那个许多年后,那时他们或许已生出白发,或许已儿孙满堂,那时她应该也会觉得今日报复周穆的想法愚蠢至极吧。
在漫长的岁月流逝里,有什么怨恨和不甘是放不下的呢?
晚云的心一点点被融化,她试着主动靠近,把头枕到周砚肩膀上去,再把手轻轻搭在他胸口,柔声道:“那二爷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
周砚搂着晚云,一边拍着她后背,一边说起他的家世经历,好似在给小孩子讲故事一般语气轻柔。
“我母亲出身庆州白家,祖上世代行商。外祖父白启乃庆州首富,名声财富都有了,唯一的遗憾便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因此我母亲也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那年庆州发生匪乱,身为将军的父亲奉命前去剿匪,正巧救下了被山匪劫道的商队,而那商队正是归属白家。外祖父感激父亲,特捐粮草十万担助朝廷平匪,两人互相敬重,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从那时起父亲便时常出入白家,一来二去与我母亲也相识相知,暗生情愫。
“可当外祖父提出结亲之意时,才得知父亲在京城已有家室,他不愿唯一的女儿做妾,便忍痛回绝了母亲的提议,强行将两人分开了。
“后来父亲回到京中,虽官职不低,可他两袖清风,从不敛财贪赃,只守着俸禄过日子,将军府开销大,而祖产又经营不善,收入微薄,因此生活过得捉襟见肘。祖母无意间听说,父亲曾与庆州白家的独生女有过一段交往经历,便打起了我母亲的主意。
“周夫人母家也曾是京城大户,父兄都在朝为官,可她嫁入将军府不过两年,母家就获罪被流放边陲,她父兄皆病死途中,自此祖母对她也不甚看重了。所以纵然她百般阻扰父亲纳妾,可无奈祖母心意已定,以她再阻拦便休妻为由,逼着她应下了此事。
“我外祖父虽不肯女儿做妾,可耐不住母亲自己愿意,以死相逼,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嫁入将军府。母亲带着丰厚的嫁妆来到京城,祖母惦记她的财富,又见她善于经营管理,因此把将军府的产业一并交给她打理,对她也十分敬重。
“可造化弄人,她也只过了几年幸福的日子,我两岁那年,父亲战死,母亲伤心欲绝一病不起,不过熬了半年也跟着去了。外祖父知晓后悲痛万分,本欲来京城将我接回庆州抚养,可祖母担心母亲的那一大笔嫁妆也会被带走,硬生生把我留在了将军府,并记到周夫人名下抚养。
“所以我并不是周夫人亲生,只是名义上的嫡出,与她的亲厚程度自然也不能同大哥相比。好在周夫人嘴上虽厉害,可心眼并不坏,在吃穿用度上从未克扣过,而我更多的时候是跟在祖母身边,因此这些年倒也过得平安顺遂。”
“那你在祖母身边长大,与她的感情应是很深厚吧?”晚云听得心中难过,没想到她与周砚竟同病相怜,甚至他比她更孤苦无依,不觉间又将身子向他靠拢了一些。
“不,我对她没有任何祖孙之情。”周砚回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