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周砚怕母亲担心,便带着晚云一同过去报平安。
走进屋里才发现,桌上的饭食已经撤下,两人却还坐在桌旁,满脸担忧神色。
直到看到周砚回来,她们紧绷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些,彼此寒暄问安。
周砚见大家都在,便把今日在天香楼与长风商谈之事,详尽地说了出来,征询她们的意见。
长风只说是林夕在去往北疆处理生意的路上,遇到许多难民,他们人数众多,都朝着京城方向而来。那些难民没有食物居所,若大量涌入京中,必定会生出诸多祸事,扰乱百姓的生活,因此劝诫周砚带着家眷先离京躲避一段时日。
虽然近日也听闻一些难民作乱的事,可周砚认为,倒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待过两月皇上回京,自然会妥善安置难民,且到时军队全部回京驻守,镇压平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在这期间,他会多招些会功夫的家丁来看家护院,只要做好府中护卫工作,再尽力不让女眷们出门,坚持两三月应是没问题,何必要离京这么麻烦。
长风费尽口舌,苦苦相劝,可周砚始终坚持己见,认为他们把事态想得过于严重。
眼看着相劝不下,长风只得按照林夕的意思,冒险泄露一些口风出来。他直言林夕发现那些难民有些不同寻常,其中混杂有北夷人,因此怀疑是敌国故意借难民之手,来扰乱京中秩序,荼害百姓。
此话果然奏效,周砚听闻有北夷人混入京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谁都知道周穆在北疆打仗,打得北夷国君四处逃窜,若那些敌国乱贼有意冲着将军府来,他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他不能拿一家子的安危去冒险,为稳妥起见,还是得让她们离开京城居住一段时日,待北疆战事平息,大哥回京,一切骚乱归于平静之时,再回到京中为佳。
长风见周砚松了口,忙热心地出主意,建议他们一家子去庆州住居,那里山明水秀,环境优美,且又是周砚母亲的故乡,有亲眷族人在那边照应,他们生活定然会安乐无忧。
周砚心中本来亦是盘算着回庆州,可这些话经长风的口中说出,他还是吃了一惊,暗暗感叹着,这林夕把他的家底摸得也太清楚了。
他顾不上多想,毕竟林兄如此大费周章地从千里之外传口信回来,一心为他着想,他不能不领这个情。
当周砚把前因后果同屋内三人一说,她们的表情是一个比一个震惊。
“我不同意。”周夫人第一个反对道,“我死也得死在这将军府里,绝不会离开京城半步。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在府中,他们会保佑我们安然无恙的,我不会出去避难。”
苏梅兰沉默一阵,缓缓开口道:“我也不走,我要陪着母亲,还要在这里等着周穆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我也绝不离开将军府。”
周砚颓然叹了口气,又看向晚云。
晚云自然是想跟周砚一同回庆州,待在京城里,连将军府的门都出不去,除开今日偷跑出去寻人,她已经有七日没有出过门了,早就憋得心里发慌。
只是周夫人和苏梅兰都不肯离开周家,她却满心欢喜地想走,如此一对比,她又不好意思把真实想法宣之于口。
“我......听你的。”晚云看着周砚,委婉回道。
周砚捏住晚云的手,回以感激的目光。
“好,那事情便这样定了。我明日给庆州去信,请外祖父和族中叔伯帮忙,在那边另置一座宅院,你们过去后不必在白家寄人篱下,还是单独居住。”
“衣物首饰不必带得过多,可去庆州重新采买。府中用得顺手的下人,也可一并带去。你们明日开始收拾行李,我去安排车辆和随行护送的家丁,待一切准备妥当,便即刻上路。”
见周夫人和苏梅兰已经哭哭啼啼,开始抹泪水,口中念叨着不走,周砚又耐心安慰道:“母亲和嫂嫂不必如此抗拒,不过是去庆州暂住两三月,待难民之乱平定下来,京城恢复安稳,我再去接你们回来便是。”
“等等。”晚云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周砚,“你不和我们同去吗?“
方才听周砚安排行程,一直说的是“你们”,她还未多想,直到周砚说了那句“去接你们回来”,她才确定,周砚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打算和她们一起走。
周砚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云儿,我也舍不得你。可这京城里有我们大半的产业,还有那些经营铺子田庄的伙计掌柜近千人,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抛下一切不管。越是混乱的局面,他们越需要一个主事之人。”
“我不管,若你不走,我也不会走。我说过,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晚云忽地站起来,情绪比另外两人更激动,她甩开周砚的手,气呼呼地冲出了屋子。
她一路跑回禾风院,脑子里各种念头交织,有说服她走的,也有劝解她留下的,可无论是哪种想法占上风,她都始终坚定一个信念——一定不要和周砚分开。
当周砚回到卧房时,晚云已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双眼紧闭,假装睡着了。他也不去拆穿她,兀自洗漱后,躺到了她旁边。
从心底来说,他确实很喜欢晚云依赖他。
只是她现在越来越粘人,在家里时,前脚跟后脚,连他去如厕,她都得站在门外等着。
他若要出门,她必得跟着去。近日京中生乱,他为着安全之故,不再让她随行,她又要求他将一日的行程详细告知,连回家的时辰也得规定好。倘若不能按时归家,则必须派人回来知会一声。
虽有些繁琐,可周砚还是觉得无比幸福,对晚云的话一一照做。这一次打算送她们回庆州,他最担心的事,便是晚云离不开他。
晚云有时乖顺得像一只小猫,可有时脾气上来又比牛还犟,他拿她简直毫无办法,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
而他此次面临的难题,不同于以往,说说笑笑,顺着她哄哄便可解决,这次是要狠心让她离开。
周砚愁肠百结,正想得脑门发疼,一侧头忽然发现,晚云已转过身子,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周砚,你别送我走,好不好?”
她声音娇媚,柔软的手指慢慢从被薄被里爬过去,在他的寝衣下肆意游走。
周砚身子一僵,眼睁睁看着这只温柔粘人的小猫,趴到他胸口上来,软绵绵地亲吻着他的喉结,引得他浑身酥痒,意志瞬间溃散。
“好!”
他只能无力吐出一个字,然后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把剩余的力气,全部回应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