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厉兵秣马,整队出发,举全军之力展开进攻。
齐耶达看到邺朝大军压城而来,顿时慌了神,急忙唤来手下副将,命他立即回宫,将清冥殿里的那个女人带过来。
守城多日,他终于看到周穆的帅旗扬起,且看今日城下出动的人马,是往日的三倍有余,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到来了。
齐耶达心里还算有自知之明,知晓京城迟早守不住,他要做的,只是尽量拖延时间,给父汗和大臣们争取更大的生机,毕竟北疆草原远隔千里,没有十天半月到不了,周穆破城后,发现齐颜可汗出逃,必然会向北穷追不舍。
他多守一刻,父汗便可多跑一段距离,这是他做为儿子,唯一还能为父亲尽的一点孝心。
清冥殿内,侍女给晚云涂抹上止血止痛的伤药,又给她穿好衣裳,再将手脚束缚起来,嘴巴也用布团塞住。
侍卫送进来一碗汤药,因着太烫的缘故,暂时放在侧旁的凳子上,两个侍女坐在立柱下,目光一直盯着晚云。
“我......我想如厕。”晚云虚弱地喊道,虽然全身都在痛,可她脑子却清醒无比。
两个侍女互相看看对方,迟疑着没有起身。
“你们若不帮忙,我便拉身上了?弄湿了衣裤,你们还得给我解开手脚,重新更换衣裳,岂不是更麻烦?倒不如现在给我个恭桶,让我去屏风后解决一下,外面有人看守,左右我也出不了这大殿。”她继续劝说道。
两个侍女被说动,给晚云松绑后,扶着她走向屏风后,因怕闻着异味,见晚云坐定,两人立即跑得远远的,捂着鼻子躲到另一边闲聊去了。
晚云趁那两人不注意,用脚将先前所穿的衣物勾到屏风后,她仔细翻看袖兜,想寻找何淼给的几粒药丸,可搜遍整套衣裳都一无所获,她颓然瘫坐在地,眼里泪光闪烁。
不过是想死得没有痛苦,连这点小要求,老天爷都不肯答应。
晚云揉揉眼眶,不让里面的泪水滑落下来,心里再一次给自己鼓劲儿,既然解脱不了,那就再拼一拼吧,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冲出去寻求生路,她宁愿现在就被外面的侍卫一刀结束性命,也不愿被齐耶达虐待而死。
“烦请二位姑娘,给我送些草纸进来。”晚云在屏风后喊道。
两个侍女推来推去僵持半天,其中一个拗不过才捏着鼻子靠近,她脸转到一旁,背着身子把纸递进来。
晚云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人往里一拉,在那侍女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举起手里的砚台,猛地一下砸向她后脑勺。侍女一声没吭,猝然昏倒在地。
“怎么回事?”另一个侍女听到声响,朝着这边走过来。
晚云急忙跑出去,扶着屏风边缘,语含歉意地朝着里面说道:“对不住,是我的错,不小心打翻恭桶,还请姑娘帮忙收拾一下,辛苦了。”
外面的人听到晚云将恭桶打翻,突然止住脚步,站得稍远些,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走过来些,我先给你捆绑上,否则叫门外的军爷看见了,又要责怪咱们。”
晚云咬着牙,慢吞吞地向前走,每迈一步都疼得嘴里嘶嘶直叫,那侍女见她这副模样,便放松了警惕,蹲下身子往她脚踝处缠麻绳。
绳子刚绕了两圈,晚云又一次露出藏在衣袖里的砚台,给那侍女脑门上来了几下,直到看她倒下去,晚云才终于撑不住,疼得坐到地上。
她深深呼吸两下,忍痛爬到凳子旁,端起那碗汤药一口气喝完,歇息片刻后,她又站起身来,用力将手里的空碗砸向地面。
摔碎东西的声音,成功引起外面侍卫的警觉,他们推门而入,一窝蜂地涌进大殿内,径直朝地上躺着的侍女走去。
晚云躲在门后,脚上只穿着白袜,趁他们分散开来,去往大殿四周搜寻之时,佝着身子一下钻了出去。
侍卫们没听到脚步声,一时未注意到门口有人在跑动,只有一个侍卫无意间发觉视线里好似掠过一个身影,衣物颜色与他们大不相同,他往门口走了几步,目光朝外面扫视一圈。
“不好!那个女人!跑了!”他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指着外面,眼看着晚云已经走下阶梯,踉踉跄跄朝着景馨苑方向跑去。
一群侍卫手忙脚乱地挤出大门,一边追赶一边呼喊站住,晚云听见身后动静,知晓自己已经暴露,索性也不再偷偷摸摸,跟着大声求救:“救命啊!侍卫杀人啦!”
沿途有宫人和侍女驻足张望,晚云浑身疼得不行,脚步也越来越缓慢,她只好拉住路边看热闹的宫人,恳请道:“求求你们,去景馨苑或昭阳殿给二公子传个话,说宋晚云在齐耶达手里,他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晚云话还未说完,身后的侍卫已追赶上来,一脚将她踢倒。
“你们最好给我闭紧嘴巴,若泄露一个字出去,大公子有令,可是要当场诛杀的。看你们是要贪图一点蝇头小利,还是要自己的狗命。”侍卫头子威胁道,听得一旁宫人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侍卫抓住晚云的后衣襟,像提一只小猫一样,把晚云从地上提溜起来,一行人正准备返回清冥殿,另一只队伍又脚步匆匆地朝着他们而来。
晚云心存最后一丝侥幸,对来人哀求道:“军爷,你救救我,我是二公子的夫人......”
“二公子?”对面的人嗤笑一声,“二公子今晨已经带着长风护卫撤出京城了,想见他,还是等下辈子吧。”
晚云霎时愣住,内心绝望又痛苦,像是一叶飘荡在狂风暴雨里的孤舟,随时要被汹涌的海浪吞没,寒意袭满全身,整个人僵硬得连手指头都弯不了一下,她终于不再挣扎,颓然垂下眼眸,呆呆地坐在地上。
“将她捆绑起来,用麻袋装好,即刻送去南城门,大公子急着要人。”
晚云眼神呆滞,丝毫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套上黑袋,把她丢到马背上。
马儿飞驰而去,颠簸之中,晚云身上的伤口不断摩擦撕裂,疼得她快要晕厥,可她没有呻吟一声,甚至巴不得现在就痛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