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末,这边!”
突然,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穿透出口的嘈杂,夹杂着几分欣喜,飘进安翊的耳里,将他从迷茫中唤醒。
好久,好久了吧,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称呼,莫名有丝丝温暖。安翊有个直觉,这个声音是在招呼自己。
果不其然,付振华身影映入眼帘。
付振华身材颇为高大,站在人群中有那么一点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举着各式各样接站牌的人群没能挡住他,正不停冲着安翊这个方向挥手示意。
久违的人,难免有些激动!
安翊没什么行李,仅有一个放置杂物的旅行袋随手拎着,其中也就几件换洗单衫,通关很快,出来也很快。
“呵,很快嘛,出来啦!”
原来,通道并没有那么长,安翊若无其事摇了摇头,笑了。
“老末”,呵呵,久违的称呼!
恐怕有两年未见了吧,付振华似乎还是记忆中那个爽朗的二师兄。
远远望过去,安翊并未感觉付振华有什么变化,内心涌起些许激动,逝去的那段青葱岁月仿佛就在眼前。
与两年前相比,二师兄略微有些发福了,脸上也少了几许青涩。
看来,这位二师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一切安好,真心不错!
不过,此时付振华脸上明显带有些许忧郁,强作欢颜而已,老人危矣!
只要人还在,安翊没放在心上!
久别重逢,多少有些欣喜的安翊赶紧迎上前,迎住二师兄的大手,有力握在一起,二师兄的手有些颤抖。
他们之间,所谓的师兄弟无非年少热血,舍友之间应个景的称呼,并非严格的传承序列,也没有磕过头。
那么,二师兄的激动应该不是因为故友重逢。看来病人真急了,安翊默默调整了自己的行程,救人要紧。
安翊本是闲人,没啥急事。
付振华大力握住安翊的手,顺手接过安翊手中轻便的旅行袋,转身向身边面色凝重的中年大汉介绍道:“大伯,这位是大哥推荐的安翊博士,豆城乃至全沥洲赫赫有名的外科一把刀,我在青都学府宿舍的老末,我们同期留学沥洲。”
回头对安翊介绍道:“老末,这位是我的伯父付怀德,卫华大哥的父亲。”
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付振华并未觉察到伯父的迟疑,言辞之间略带几分发自内心的自豪,奶奶有救了。
安翊不是老狐狸,也未觉察。觉察又如何,他年轻,还能不让人质疑。
“安博士,你好!我是付怀德。一路辛苦了!走,我们准备了住的地方。”
“安博士需要倒时差吧?先去休息一会。今晚,让小华好好招待你。”
刚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付怀德满脸都是疑虑,绝口不提治病救人的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打起十二分精神,先应付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洋博士。
不管付卫华怎么强调,付怀德的确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这位洋博士竟然如此年轻,看上去甚至比付振华要小不少,简直不敢想象,能是医生吗?
完成场面上勉强的应付,付怀德心事重重,沉下脸,没再说话。把现场交给侄儿应付,他自己则是满腹哀怨。
“唉!这个卫华,真不让人省心。”
付振华莫名的兴奋怎么也掩盖不了付怀德的失落,暗自一声叹息。
情难自禁中有几分恍惚,儿子的声音再次在付怀德脑海回荡,经久不衰。
“爸,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你,安翊博士非常、非常年轻。拜托你,千万别像咱家二叔,眼睛长在天顶上。”
“爸,很多事涉密,无法多说,但是安博士的医术,毋庸置疑。无论你有多大压力,务必想尽一切办法让安博士见奶奶一面,就当了却儿子的心愿。”
“爸,这是儿子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安博士掌控的安氏是百亿美金以上的大财团。仅此一点,请父亲转告付家老爷们,千万不能怠慢,切记!”
昨夜,忐忑不安的付怀德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有转告父亲付俊成。此刻,他心中有些暗自庆幸。
也许是因为事发突然,蓝霈璟还没来得及把蓝家的资源移交给付怀德。
付怀德一直在野战堂,不可能有他的情报体系。除了通过野战堂获得一些境外军事情报,安翊的资料即使有也不会引起他的重视,只能相信眼睛。
适逢母亲病危的焦虑,付怀德几乎暴走,真是难为他了。即便是付卫华再三强调,一时间,他还是很难适应。
勉强应付两句,付怀德一脸阴沉,他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虎目之中饱含怒意,不豫之色显而易见。
好在安翊也不擅长察言观色。话说付家有病患,这对伯侄心思重些,也不会引起他的关注,也算蓝霈璟幸运。
强者,未必能容忍反复挑衅!
算啦!
付怀德努力摒弃掉其它念想,权当了结儿子心愿!不管安翊有无能力,人家可是万里迢迢过来救场。
现在人已经请过来,即使付怀德悲愤交加,不至于失了礼数。
至于治疗,唉,悬啊!
“付先生,你好!”
面对沉稳有度的付怀德,安翊淡然笑了笑,双手紧紧握住对方略微有些迟疑的手,很快松开,不失尊重。
虽然太过冷淡,但是付怀德留给安翊的印象不错。作风硬朗,不见丝毫拖泥带水。身材并不高大,不失魁梧,扎扎实实的北方大汉。
“呵,好浓郁的血煞之气!”
两人握手之时,安翊只觉血煞之气扑面而来,绝对上过战场啊!
一股敬意,在安翊心里油然而生!
前些年,西南有事。南安州的蛮子生性残忍,此战惨烈。青洲一批批铁血男儿浴血奋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观付怀德的年龄,只有那里能累积如此血煞。想想付卫华,这对父子的身影瞬间高大起来,这趟,不算白忙乎。
安翊总是容易被这些人感动!
安翊笑着说道:“付先生客气,我很钦佩卫华兄的为人,彼此也算非常要好的朋友,没必要那么多繁文缛节。”
“这会时间还早,如果可能,我们先去看看老人,我听说情况有些紧急。”
在豆城呆久了,安翊已经习惯简单干脆的交流方式。实在没兴趣跟人玩所谓沉稳的心理角力游戏,直奔主题。
何况,付怀德父子值得安翊尊重。
再说,安翊也没把这举手之劳放在心上,能够早点结束,那就最好不过。
付怀德心底稍许多了一丝信心,至少这位沥洲归来的年轻洋博士,完全没有那种得志少年的眼高于顶和浮躁。
在付振华的带领下,三人转身朝机场外走去。没夸张地开着一辆老爷车冲进停机坪,二师兄至少不是烧包纨绔。
此时,青都洲际机场仅有一个十分拥挤的航站楼,到处都在改扩建。
机场不算太小。
付振华带领一行人,很快来到航站楼路边临时停点,来到一辆传说中的老爷车旁,这本不是它该停的位置。
青都,此车传闻特别多,颇有几分玄妙。最终归于一点,权力的象征。
安翊悄然一笑,真有老爷车!
接机的安排,付俊成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安翊现在看到的,便是付家老爷子犹豫了很久才得出的结果。
老爷车代表付俊成,同时派出付怀德和付振华。这样付家三代接机,不可谓不隆重,有心人自然能明白。
按付俊成的意思,可以安排老爷车直接进停机坪接人,以全礼相待。
付怀德十分矛盾,对儿子没那么足的信心,有些莫名的担忧。觉得老爷子的安排有些过头,改在出口迎接。
其实,付怀德有些矫情了。
倘若事情真到了非得分清是非对错的那个程度,无论当事人多做或者少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改变不了人们对事物本来的评判,结局不会有什么改变。
“老末,这可是我爷爷的专车,你小子面子真不小。平日里,我都没有什么机会乘坐,你小子有福!”
每次侥幸乘坐此车,付振华都免不了几分激动,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安翊淡然一笑,随即钻进车里。
安大神医藐视世俗一切权势,视世俗万物若过眼云烟,自然不会觉得这台老爷车有多么值得他向往的。
“咦,这年轻人,有点意思!这一回老爷子恐怕是要枉费心机了啊!”
付怀德目光一凝,诧异地看了安翊一眼,暗自寻思,这是藐视权贵吗?他并未多言,不动声色钻进老爷车。
此刻的付怀德已经抛弃救治母亲的幻想。他也在细心观察安翊,如今这样的局面,付家不适合再雪上加霜。
此人医术如何已不值得关心,安氏庞大的资金却也够付家喝一壶。
淡淡跟安翊打了一个招呼,付怀德便沉默不语。如今整个付家大院弥漫着大厦将倾的悲情,心事重重的他不可避免会被感染。本不算特别沉闷的人,却也无心陪年轻人闲聊,一路无话。
安翊本属于清冷的性子,正好也懒得多问,一切等见到病人再说。
同样,老爷车并没有理会几位各怀心事的乘客,缓缓开动。
在他们的沉默中,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平稳穿梭,安安静静驶向目的地。
一丝不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