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华盯着许静波的眼睛看,她的外眼角是上翘的,平时看起来颇有英气,这种时候看起来则是一副完完全全的狐媚样子。纪无华知道自己不该用“狐媚”这样的词来形容许静波,但是他想不出更贴切的词。这样细看,许静波的鼻子很直、很长、很秀气,上嘴唇很薄下嘴唇不薄,标准的瓜子脸,下巴纤瘦几近无肉。纪无华又联想到许静波的身材——相当丰满,但是看不出多少赘肉。虽然是一副肉肉的身材,但许静波的脸很纤瘦——这个时候纪无华不自觉对比起许静波的脸面和身材来了——仿佛天生带着倔强的傲气,加上其口鼻颇具古典美,所以时常给人以岁月凉薄、红颜遇冷的感觉。
“现在真的不行,许静波。”
“我明白。你现在这么虚弱,我强来岂不是害了你。我就是逗一逗你啦,再说了,我还有点害怕呢——你说你现在迷迷糊糊的,万一答应我了,你是一时舒服了,万一事后反悔然后找我麻烦,我岂不是被你告上法庭都没得辩驳?”说完话,许静波笑了几声,搂住纪无华的脖子,她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你说得对,如果今天我真的把持不住,那么多年心血就会付诸流水,我就注定不能登上武者之巅了。”纪无华轻抚着许静波的后背。
许静波抬起头,她看着纪无华说:“真有这么玄乎?我也是学过生物的人,你所说的意思不就是……”许静波打住,她眼睛骨碌碌地转,然后露出微笑。“那玩意儿有那么大的能量么?究竟是什么原理呀?”
纪无华继续轻拍许静波的背,节奏十分均匀,他说:“那个东西本身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如果按照现代科学的观点来看,我所做的事根本就是封建迷信;但是从传统角度分析,能够从小修炼、保持真阳不泄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且不说女色的诱惑,有的人虽然能够经得住美色的诱惑,但是在睡着的时候就不一定了,睡觉时的暗漏也算泄漏,不知不觉的一次暗漏就足以导致修行人的功败垂成,所以很多修炼者穷其一生想要补回年少时的失漏,却终究补不回来——最终只有极少数人能保证违反自然规律地‘不泄’和“不懈”。咱们都知道‘量变产生质变’,一个人,从小到大,从婴儿到成年,如果能一直保持真阳不泄,那他的身体就会发生匪夷所思的变化。以我为例,单从我和戴维斯的体型对比来看,谁能看得出我的力量是压倒他的?搏击的本质就是力量的较量,虽然还有速度、耐力这种因素存在,但是在我看来,在实战中,力量就是战斗的神明,决定成败的神明,武艺只是侍从,这一点毫无疑问。身体里面潜藏着多大的力量就能在战斗这一领域发挥出多大的本事,爷爷从小就对我说‘大道至简’,搏击之道确实简单,就是比拼力量而已。禁得住诱惑,保证体内先天元气不外泄,就能筑起庞大气力的基石;长年累月的身体锻炼,既是引导力量发挥的途径,又是增强体内力量的另一重大道。所以呢,从本质上说,所谓的‘真阳不泄’只是一种说法,其本质的涵义其实是对某种事物的超出世俗理解的坚持。”
许静波听完后“嗤嗤”笑了起来。
纪无华弯颈低头,他问:“你笑什么?”
“纪无华,你知道么,以前你说这些的话,我是听也不想听的。”许静波看着纪无华说话。
“那为什么现在听得下去了?”
许静波说:“因为我终于知道我身边这个男人厉害在什么地方了,这种时候我就将你看作男人而非男生。打打杀杀、力量神明什么的我确实不喜欢,没有丝毫兴趣,但我想要更深刻乃至最深刻地了解你这个人。女孩子大都有一颗公主心,都希望自己能遇上一个王子式的英雄,所谓英雄美人么。我以前不知道你是个英雄,以为你只会打打打,像个机器一样;之后听你说类似‘以武报国’这些个话,又听你说‘为他人而战’什么的,我就慢慢明白了,你不是个简简单单的武者,你将来会是个英雄,打死戴维斯这样的恶人是你的使命,保护更多无辜者不被残忍迫害也是你的使命,你会是个守护美好事物的英雄;现在我又明白啦,我喜欢的你是个一身浩然正气、成全大于索取的人,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成为英雄,而你纪无华成为英雄的资本,就是多年来不近人情或者说灭绝人性的坚持。所以我喜欢听你说这些,我也会努力听懂你刚刚说的这些话。”
纪无华听完之后长久不作声。沉默许久后,纪无华将许静波紧紧搂入怀里,他用鼻子轻嗅她耳边的头发。“其实你过奖了,如果没有你的开导,我会很晚很晚才醒悟——我并不是为自己而战,也不能只为自己而战。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武人的命途是既定的,因为以施展暴力为生很少有什么好结果。而我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保持对武力或者说是对力量的崇尚,力量难道不等同于暴力吗?所以我一直觉得总有一天我会战死,无论死状有多惨都是无法改变而且天生注定的。血战而死,这既是我们这种人的无奈,也是我们这种人的荣耀,我们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所以如果没有你在身边开导我,我自己迟早会走火入魔。”
许静波哈哈大笑几声,她说:“‘走火入魔’?这个词在这里好有意思。我许静波也算是积德行善了是不,专门消除你这种人心中的阴暗面。这样一想,我忽然很有成就感呢。”
纪无华一时不再说话。
“不过就算说了这么些,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女孩子的想法其实也挺简单的,喜欢你这个人,想跟你在一起,可能是因为你帅,可能是因为你有钱,也可能是因为你有本事,但最重要的原因,在我看来还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需求,那需求可能说不清道不明,那需求颇有些命中注定的意思。”许静波用脸摩挲纪无华的肩膀。
纪无华笑着说:“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我不认为你内心最真实的需求是跟我睡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许静波抬头,她举起右手连连锤了纪无华肩膀几下。“你说出来干什么。我要认真告诉你——你说得对。”
纪无华“哦”了一声,他说:“那其他方面呢?”
许静波说:“以后再说,现在不告诉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纪无华问。
许静波想了片刻,她说:“以后,起码得是那天之后。”
纪无华点了点头说:“今天是八月十一,我的生日是老历九月二十四,推算下来,大概在新历十月末就可以了。”
“什么新历老历的,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还得等多久吧?”
“大概两个半月吧。”
许静波长出了一口气,她觉得两个半月到底长了些,但换个角度想又好像很短。许静波说:“咱们今天说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太透了么?”
“对呀,感觉我没皮没脸的。”许静波发出“吱吱吱”的笑声。
纪无华笑着说:“我也是呀,感觉自己一直在失控;我的自控力有这么差么,真怕我哪一天把持不住。”
许静波说:“这一点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再刻意勾引你了,再说刚才你不就忍住了么,你放心好了。待会儿睡觉的时候我在另一张小床上睡,那应该是爷爷当年休息的地方吧?”
纪无华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现在睡的这张双人床才是爷爷的床,那张小床是我当年睡觉的地方。”
“呀,那我晚上睡在那里,会不会梦到小时候的你呢。”
“你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么?”
许静波嘿嘿笑着说:“早见过了,你的练功房不是有照片么,婴儿时期的你,还穿着开裆裤,看上去像个女娃娃。”
“女娃娃?”
许静波说:“是啊,就像个女娃娃;我正好相反,小时候就一副男人相。”
纪无华笑出声说:“男人相——你刚生下来就有胡须还是怎么——为什么这样说呢?”
“哎呀,小时候么,头发不长,眉毛又长得浓,眼睛黑亮眼神凶傲,就是个假小子的样子,还是那种很有匪气的假小子。我姐姐小时候经常和我打架,我可凶可凶啦,我姐姐她都打不过我的。”
纪无华笑完之后问:“你还有个姐姐?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许静波反问:“你听我提起过我妈吗?”
纪无华摇了摇头说:“我记得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吗?”许静波紧接着说。
纪无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沉默不语。
许静波用手指戳了戳纪无华,说:“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礼貌,因为。”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呀。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反正她两都不在了;就算真的没礼貌,她们也不知道呀。”许静波说。
纪无华说:“你难受么?”
许静波吸了吸鼻子说:“肯定会难受的啊。我妈生下了我,虽然她做错过事,但她毕竟给了我这幅模样啊;我姐姐是我最喜欢的人,哦,除了你之外。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我总能从丽姐身上看到我亲姐姐的样子,所以一直觉得丽姐很亲切。我和我姐虽然小时候老打架,可是她对我这个妹妹真的很好。虽然是姐妹,但我姐的个头实在是高,比我高不少;而且她身材好,模样也好,追她的人很多很多。长大后,我姐从没对我发过脾气,她说她要努力生活,虽然我们家还算富有吧,但她还是想努力结识更上层的人,然后把我带进去。她想驱散我心中的阴影,她想嫁个能帮她很多很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