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易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阳谋。
天门这是摆明了挑拨自己和皇帝的关系。
你还别说,这招还挺恶心人的。
哪怕他最后把天门的人抓住了。
哪怕天门的人承认是他们捏造的,但这根刺已经种在皇帝心里了。
他一边出神,一边听老郡王继续说:
“陛下不是齐王。
齐王从小就被当成富贵闲王来养,如今已养成了天真散漫的性子。
但陛下七岁就成为储君,从小学的就是帝王之术,会的就是勾心斗角。
你这事,在齐王看来不值一哂,但陛下却肯定夜不能寐。”
他想起了皇帝说过的那句话——有些刺是活的,它会自己生长。
老郡王还在唠叨:
“这也不能全怪陛下,只怪你这个人太妖孽。
这才一年时间,要再给你十年,会是什么情形?
这样一想,谁心里不怕?
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不是上天专门派下来,帮大楚收拾鞑子的。
陛下想将你留给齐王,可他又怕齐王驾驭不了你……”
他打断老郡王:“您说我该怎么办?”
“好办,熬就是了!”
“熬?”
“对!你今年才二十岁,着什么急?等熬到齐王登基之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别说一个燕山卫大提督,就算你想当天下兵马大元帅也没问题。”
老郡王应该很久没有这样和人聊过天了。
说完这些后,他似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小郡主连忙叫仆人过来。
之前皇宫里的那副场景,在这里再次上演。
等老郡王缓过气来后,宁易提出告辞。
老郡王让小郡主送他。
到了郡王府门口,分别的时候,小郡主突然问:“你年后就要大婚了吧?”
宁易随口答道:“嗯,正月十五。”
“我那天就不去喝你的喜酒了,我提前祝你和沈姐姐鸾凤和鸣,百年好合!”
“借你吉言,你好好照顾老郡王吧!”
你可别来,千万别来,尴尬!
出了郡王府,宁易还在思索老郡王说的话。
熬也是一个办法。
皇帝五十多岁,身体也不好。
在这个时代,就算像老郡王那样身体好的,活到七十多也是很少见的。
他现在的寿命还有三十一年。
应该能熬死皇帝。
可凡事就怕万一。
万一这个皇帝长命百岁呢?
就算自己十年、二十年,成功熬死了皇帝。
可在这期间,自己窝在京城里无所事事,现在的那些部下们离心离德,不再忠诚于自己了,那可怎么办?
这种情况到目前还没有出现过。
他也不清楚,系统会不会把奖励的寿命收回去。
就算系统不收回去,但凡事不都是讲究一鼓作气么?
再而衰,三而竭!
真要过个二十年,自己还好,还算壮年。
窦怀仁、褚景崇这帮老兄弟还能打么?
就算他们还能打,林丹峰、杜延昌这批人肯定老了。
难道自己还要再拉起一批人,从头再来?
自己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心气么?
越想他越觉得不甘心。
皇帝不支持,这事确实有点难办。
但难办就不办了吗?
人活天地间,做什么事不难?
再难也得上!
等到家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
燕山卫大提督一职,他要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做不成名义上的大提督,那就做事实上的大提督。
从明年开始,每年春天他都带人进入草原。
谁说只准突竭斯人南下寇边?
楚军也可以北上打草谷!
而且两年一小打,三年一大打。
要打得左贤王疲于奔命,痛不欲生。
比拼国力,突竭斯比大楚差远了。
汤铭贤今天明显是故意哭穷。
他要老实待着京城,这些钱粮就能省下来?
每年突竭斯人入寇,祸害北疆,大楚的损失更严重。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就算有损失,也得拉着突竭斯和大楚一起蒙受损失。
想到这里,他抖擞精神,给燕山田进文等人写信。
在信里,他实话实说,但让他们放心,燕山的事情他不会不管。
此外,他还让燕山卫军方去调查飞龙谷的事。
天门的这一招下作、拙劣,但效果奇佳。
他想想就生气。
这帮孙子得好好收拾。
除了燕山卫军,他又去找到沈越,让沈家这一地头蛇去仔细打听。
此外,他又联系陈荣,让黑衣卫加派人手到燕山,彻查此事。
京城这边,他发动手头的所有力量,严查地面上所有可疑的人。
他这边斗志昂扬,忙得昏天黑地。
那边老娘又有意见了,跑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帮两位嫂嫂怀上孩子。
他拿老娘没办法,只得答应马上就办。
第二天一早,他就拉着老哥出门了。
两人也没带随从。
老哥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神神秘秘的。
等到了“回春堂”的门口,他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年头已经有妇科大夫了。
这“回春堂”里坐馆的大夫,正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妇科圣手。
老哥抱住门口的栏柱,死活不愿意进去。
“我看什么病啊?我好得很,不信你去问问你两位嫂嫂!你也真有意思,地里种不出庄稼,你不找地的毛病,偏偏找老牛的毛病。”
“是是是,你没毛病,你好得很,咱们就进去瞧瞧。要是没问题,咱们也有由头让娘带两位嫂嫂来,是不是?”
老哥还是不愿意进去。
“这要传出去,我这张脸往哪里搁?你哥我大小也是个伯爵,在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你有个屁的脸。
一年前,京城里谁鸟你?
如今也就是靠着我这个弟弟,你才狐假虎威,在京城里横着走。
“怎么会传出去呢?如今这里就我们兄弟,我不说出去谁知道?”
两人都是常服打扮。
要是他们不主动说,旁人还真不可能知道,他俩就是名动京城的宁氏兄弟。
他好说歹说,终于将半推半就的老哥劝了进去。
为了照顾老哥的自尊心,他就没进去,守在了门口。
过两天就是年关了,现在来瞧病的人很少。
老哥很快就出来了,不仅脸色尴尬,还拎着几封药包。
“这怕是个庸医吧?居然说是我的问题,还给我开了几服补肾的药。真好笑,我的肾好得很,怎么会有问题呢?”
“对对对,你怎么会有问题呢?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开了药,咱就回去试一试。要是没用,咱们回来把他医馆砸了。”
哥俩边说边往回走。
“这事你得守口如瓶啊,这药就说是给我治风寒的。要是让娘和你嫂嫂们知道是我的问题,那我在府里说话就更没人听了……”
老哥正说着,宁易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前面发呆。
他看到了一个很意外的熟人。
前平晋卫参赞袁林!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