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菲菲纤细的手指搭在窗沿,暴雨前的狂风卷起她耳边的碎发。
玻璃窗映出陆一鹏僵直的背影,他正用筷子反复戳着凉透的牛肉,青花瓷盘里菜汤的油脂也已经开始凝固了。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暴雨。”
她伸手关窗的一瞬间,一道暗紫色的闪电劈开天际,炸雷声震得水晶吊灯簌簌作响。
陆一鹏的筷子";当啷";一声撞在碗沿,筷子沾着的米粒掉到了他的裤子上。
他胡乱擦拭的动作被孙菲菲收进眼底。
";你这样擦,米粒会黏在裤子上的。”孙菲菲转身时,陆一鹏已经站到玄关穿衣镜前,他正皱着眉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怎么?你要出去吗?”孙菲菲疑惑的问道。
“单位突然发信息,领导一会儿要过去,我得去一趟。”陆一鹏转身回到书房,不一会儿,他穿着一身被熨烫过的崭新的中山装走了出来。
他匆匆抓起放在门厅柜上的公文包,慌乱之中,一失手碰掉了摆放在角落里的玻璃相框。
相框掉落到地上发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几乎是与窗外的惊雷同时炸响。
孙菲菲连忙跑过来,她蹲下身,心疼惋惜地抚摸着相框里已经开始泛黄的老照片——那是甜甜满月的时候,全家人一起拍的全家福。
玻璃的斑斑裂痕横贯了相片中一家人灿烂的笑脸,初为人母的她怀里抱着白白胖胖的女儿,灿烂的笑容显得格外幸福甜蜜。
孙菲菲拾起这个带着裂痕的相框,当她的指尖略过这些新鲜的裂痕时,窗外豆大的雨点开始砸向窗棂,狂风挟着雨水疯狂的拍打着玻璃,一道道水痕滑落,蜿蜒曲折,仿佛是天空知晓了一切,特意赐予给她的一场眼泪。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起来,陆一鹏顾不上散落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拿起手机就往门外走。
“你收拾一下吧,我得走了。”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看还蹲在地上的孙菲菲,面无表情的说完后,大步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和窗外簌簌的风雨声相比,整间屋子安静沉闷地让人窒息。
孙菲菲捧着破碎的全家福,失落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她一只手将带着裂痕的相框端在怀中,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直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也许是蹲的久了,她的两条腿开始发麻,也不知是怎么走回到餐桌旁的,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到椅子上。
陆一鹏攥紧被雨水打湿的公文包冲进陕西博物馆侧门时,青铜器展厅的射灯在暴雨中晕染出诡谲光晕。
";陆主任!";保安老张从值班室探出头,";王馆长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等您。";
“好,知道了。”
发梢上雨水凝结到了一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为了不使自己显得过于狼狈,陆一鹏在裤子口袋里摸索着,想要找到个什么东西出来擦一擦脸,然而口袋里空空如也,他只好抬起胳膊,用微瀍的衣袖认真地擦拭着脸上,脖子里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