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于温馨小屋中专注打磨水晶透视镜的同时,雨族城的几个角落暗潮涌动,可不平静。
石晃悠着酸麻的手臂,警卫虎子等人紧跟其后。
忙活整日砍伐雷劈树的他,此刻气喘吁吁地回到东城青砖瓦房门口,还未站稳,就被香像拽小鸡似的往房间里拽。
虎子等几个警卫瞬间绷紧神经,青铜剑已抽出半截,却见香正踮着脚拽着石的兽皮衣领往屋里扯。
几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收起兵器,嬉笑着朝远处走去。\"原来是香姐查岗!\"不知谁打趣了一句,惹得众人哄笑,脚步声渐渐消散在月色里。
银白月光顺着青石板路流淌,寒风裹着松涛掠过屋檐,将白日砍伐雷劈树的疲惫卷着碎叶吹散。
石站在门槛处,看着警卫们远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腰间的长刀——方才竟被个女人唬得差点拔刀,传出去可要笑丢人。
昏暗的屋内,苔藓散发的柔和绿光幽幽晃了晃,香的声音又飘了出来:\"还站在那干啥?关门!\"
石不解地摸着满脸络腮胡,瓮声问道:“咋了这是?”
香凑到石跟前压低声音:“俺问你,听说今早开会,族长要让女巫红去新建成的雨澜城当城主?”
石憨憨地点了点大脑袋:“是啊,咋了?”
香蹙着眉,眼中满是忧虑:“族长这么安排,盘团长他们和女巫红就没意见?”
石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茫然:“能有啥意见?不都是为了雨族?”
香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急得跺脚:“你是不是傻啊!大老石!族长一方面让炎连长组建独立团,另一方面又把雨澜城交给女巫红管,你就没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
石依旧木讷地摇头,粗糙的手掌蹭着后脑勺:“别绕圈子了!有话直说!”
香恨不能敲开他榆木脑袋,压低声音道:“你仔细想想!黎族有自己的黎耀团,战斗力也不弱,为啥不让他们守护雨澜城?偏要派你一团里面的人?这不是明摆着……”她突然凑近石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给两边制造冲突吗?”
石瞪圆了眼睛,刚要反驳,却被香一把捂住嘴。
香警惕地瞥了眼门外,继续道:“你想,女巫红掌管着雨澜城大小事务,而炎带着独立团把控城防。一旦物资分配、决策上有分歧,两边谁也不服谁,到时候……”她没把话说完,却意味深长地看向石。
石猛地拍开香的手,瓮声瓮气道:“休得揣测族长!族长做事自有道理!”
香急得眼眶发红:“俺哪敢质疑族长?俺是担心你和盘团长……”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两人瞬间噤声,石抄起墙角的砍刀,香则躲到石后身,唯有苔藓的绿光在墙面上明明灭灭。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几个后勤营的女声叽叽喳喳传来:“累死了,营长俺们回去喽!”
果的声音也懒洋洋地拖着长音:“赶紧回去歇着,明早还得给族人熬粥呢!”
紧接着是推推搡搡的嬉闹,“族长一下子带回来了这么多人,做饭,洗碗累死了。”
“你们算啥?俺们照顾那些俘虏蛮子才叫累。”
细碎的抱怨声伴随着脚步声从东城往南城一路传去。
石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轻笑:“这几个小妮子,连这点活计都叫苦。”果的身影裹着夜露跨进门槛,瞥见石举着砍刀、香缩在墙角的模样,柳眉瞬间拧成倒竖:“大老石!你俩在屋里干啥呢?一起出去外面两个月还不够?”
石慌忙把刀哐当丢在桌上,堆起满脸笑纹凑过去:“原来是大夫人回来了,快坐快坐!”
香屁颠屁颠地小跑到桌前,利落地倒了一碗水,才捧来陶碗,甜声道:“姐姐,瞧你说的,快喝点热水暖暖!”
果接过冒着热气的热水,轻抿一口,余光扫过两人紧绷的神色:“说吧,聊啥机密大事,还动上家伙了?”
香咬着嘴唇看了眼石,见他闷头搓衣角,索性一咬牙,才把刚才担忧的事,又叙述了一遍。
听完香的叙述,石憋红着脸刚要插话,果抬手止住他:“大老石你先别吭声!香妹子,你觉得该咋整?”
香攥着衣角蹭到她身边,两人脑袋几乎要挨到一处,在苔藓幽绿的光晕里凑成模糊的剪影。
石立在阴影中听得脸色阵阵发黑,忽明忽暗的绿光在三人脸上交替流转,把他粗糙的面庞染得青白不定,喉结几次滚动都没发出声响。
从方才的室内场景向北几里,月色漫过南城错落的土基房。
茅草屋顶在银辉里泛着冷白,墙缝间渗出的火光将阴影搅得支离破碎。
盘领着乾坤八卦众人已是第三次叩响斑驳木门。
屋内篝火噼啪作响,赤红火舌舔舐着穹顶,女巫红与女巫绝立于光晕中央。
忽有月光顺着窗棂倾泻而入,与跃动的火光激烈纠缠,在她们苍白的脸上交织出明暗不定的纹路。
女巫绝望着门外皱眉:“姐姐,他们又来了。”
“族长让炎那小子来制衡咱们,他们怎么就参不透呢?”女巫红幽幽叹息,摆手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女巫绝急忙起身,缓缓打开房门。
嘎吱一声,木门推开的瞬间,月光与火光轰然相撞。
盘跨步而入,粗重的嗓音震得墙灰簌簌掉落:“红大人,族长这安排到底啥意思?”
“是啊,两位大人,族长他们这样安排有何深意啊?”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女巫绝看着五人进来,指着一旁凳子说道,“都坐下吧。”
待众人落座,她摆了摆手,语气淡然:“族长这么做,就是让你们各司其职。”顿了顿又说道:“至于雨澜城安稳,咱们整个黎族既然已经加入了雨族,你们别瞎琢磨有的没的。”
“那为啥族长不安排咱们黎耀团去镇守呢?”盘愤愤地说。
女巫红瞥了盘一眼,没好气地回应:“族长这是制衡,一来是让我去管理好雨澜城,二来是不允许我再去搅和军队上的事情。”
“红大人,俺觉得族长还有别的深意。”卦接口。
女巫红赞赏地看了卦一眼:“没错,族长是另有深意,他是想更让咱们整个黎族融入雨族。”说罢她又轻笑地摇了摇头,“其实族长没这个必要的,咱们既然已经答应加入雨族,这般安排着实多余。再说,蝶那丫头以后还是未来所有女巫的巫王,就凭这一点,咱们都要全力支持。”
女巫绝缓缓点头附和:“是啊,姐姐说得对!盘团长、乾坤八卦,你们五人应该各司其职,不应掺和此事。”
“那为啥就不能让俺带着黎耀团去镇守雨澜城呢?而是要让炎那小子自己招人组织独立团。”盘黑着脸,腮帮子鼓得发颤,喉间溢出不满的嘟囔。
女巫红深吸一口气,眉间的褶皱随着叹息缓缓舒展:“有些事不必点破,你们做好分内之事就行,才能护住黎族的根基。”随即看向女巫诀,问:“你真不跟我去雨澜城?”
女巫绝缓缓看向窗外,叹了口气说:“姐姐,我不能跟你走,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做过错事、投降被抓过来的人,族长他不会放我离开的。”
女巫红起身走到窗外,半晌才缓缓点头,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也好,你留在雨族城,多帮衬蝶那丫头,她性子太倔,容易吃亏。”转身时,火光照得眼角细纹微微颤动,对着屋内众人挥了挥手:“都退下吧,别掺和这事。我自会带着黎族旧部在雨澜城站稳脚跟,你们只管在这安心听命。”
盘与乾坤八卦几人面面相觑,刚要开口询问,女巫绝已快步上前,拽住盘的胳膊就往外拖:“还问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个儿琢磨不透,问破天也没用!”
她猛地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月光裹挟着夜风灌入。
众人被推搡着踉跄出门,还欲追问,却见女巫绝已裹紧狼皮披风,踩着满地银霜朝住所走去。
乾望着紧闭的木门,无奈叹道:“走吧,红大人心里有安排,咱们只管守好本分。”
五人对视一眼,只得收起满腹疑惑,勾肩搭背朝着北城军营走去。
夜风卷着碎叶掠过屋檐,将未说尽的话语,尽数揉碎在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