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面色萎靡地将一沓厚厚的纸张递给王楚,垮着张脸道:“王将军,你欠我良多。”
有了这些东西,
王楚翻开瞧了一眼,乐呵呵地说道:“云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全程只有我和你的亲信在这儿守,绝对不会让人知道。”
不是他有听墙角的癖好,而是得亲眼盯着才放心。
云暮脚步虚浮地朝王楚备好客栈走去,忽而她停住脚,抓着砚石的衣领警告:“不许告诉沈聿明,他若是知道了,我唯你是问。”
虽然她不过是抽了卢靖一顿,并未做其他的事,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倘若沈聿明胆敢背着她与哪家女子纠缠不清,她都会将他剁了。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倘若还输给东胡,那就是天要亡大梁。
亲卫忙不迭点头,抬手发誓:“大人您放心,王爷他绝对不会知道。”
只休整了两日,云暮便带着卢靖赶回京城,朝廷已经变天,也该回去拍死那两只秋后的蚂蚱了。整日蹦跶,着实惹人生厌。
云暮丝毫没有顾及他身上的伤口未愈,将卢靖横放在马上,好在官道还算平坦。
休憩之时,卢靖倚在树上,问道:“你还要利用我做些什么?”
云暮丢给他一个水壶,“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也算好过一段,怎么会是利用。”
卢靖嗤笑了一声,“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用不着说这些场面话。”
不能把人逼得太狠,云暮解开他手中的绳索,掏出一瓶金疮药,替他涂抹在手腕处的勒痕上。
“怎么会,从前是我想岔了,你瞧,如今这些都是我的人,等京城事了,我便带你回江南。”
明知这些都是哄他的话,卢靖还是心动了,他倾身向前,圈住云暮的手腕,轻声问道:“此话当真?”
平心而论,卢靖的长相确实不错,尤其是在东胡待了一些时日,身上的皮肉都比从前好了不少,只是她对卢靖只有厌恶。
若不是他还有些用处,云暮早就一剑将他杀了。诏狱曾经是她的地盘,却被先太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死囚将人换出,于她而言,此事是耻辱。
云暮勾了勾他的下颌,轻佻道:“只要你听话。”
日夜兼程,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云暮盯着承德门三个大字,心中感慨万千。
因着她离京,吕梁不敢轻举妄动,不仅停了梁文帝的“药”,还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秘方,和沈聿明硬是把人拖到了现在。
她并未回入云居,而是带着人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离开沈聿明这么久,云暮当真有些想他了。
卢靖前些年回的涿州,但被先太子救出后,他经常混迹在街市,尤其是王府和云府,对这两处可以说是闭着眼都能走到。
前方传来一阵呼声,“都闪开!”
如今敢在京中纵马的不过是那几个,云暮不用猜便知道来的人是谁。她不偏不倚,依旧立在街道中央。
云暮还未到城门,沈聿明就得了消息,他火急火燎地从宫里出来,又特意回府换了一套衣服。
这些时日他一天都睡不够两个时辰,眼下的乌青显得格外憔悴,又买了写脂粉敷上。
卢靖痛恨沈聿明,不会认不出他的声音,他勒住缰绳,看向云暮,“不该是去京兆尹吗?怎么,着急见旧情人?”
“云暮!”
云暮翻身下马,任由沈聿明将她抱个满怀,熟悉的温度和雪松香时隔两个月又重新将她拢住。
云暮的手抵在他的心口,感受这胸膛下的那颗急剧跳动的心。
她离开前还是冬日,如今已是开春,京城的河流已经化冻。
沈聿明环着她的腰,只觉得骨头硌手,“瘦了。”
云暮也抬手捏了捏他的腰:“你也是。”
她仰头在沈聿明的下巴嗅了嗅,好奇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花香?京城的花儿这么早就开了?”
沈聿明推开她的脸,稍稍和她分了些距离,但又舍不得将人放开,他道:“什么都没有,你闻错了。”
云暮笑嘻嘻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蹭下一些白色的粉末,笑道:“王爷何时有了擦香粉的爱好?”
街道两侧零零散散的人已被驱走,不过就算有人云暮也无惧。大权在握,无需再看旁人的脸色。
卢靖一路上的幻想在这一刻被打破,他一点一点往后退,后背撞上砚石,他自嘲一笑,这一次,他不逃了。
况且,他所做的这些,也无非是想引起云暮的注意罢了。
云暮点了点不远处的卢靖,低声同沈聿明说了几句,沈聿明眼中的厌恶怎么都藏不住,还有些吃味。
“你千里迢迢去润州,就是为了他。”
云暮好笑地捶了他一拳,“我究竟为的谁,你当真不知?一会儿随我去接个人,再把人带进宫。”
“长宁?你怎么在京城?”
沈聿明分明记得梁今越被禁足那日,长宁求了一道圣旨,自请南下,如今怎么也不该出现在京城。
长宁朝沈聿明行了一礼,“皇妹如何来的,皇兄问云大人便知。”
梁今越背靠崔家,长宁早就知梁今越还有出来的可能,在江南隐姓埋名过了几个月。那日她去镇上采买东西,发现多了几个眼生的男人,她连夜收拾东西走了。
在路上听闻云暮去了润州,她随着商队一道往西北的方向而去。然一个去润州,一个去北域,只能在半道分离。
她衣着朴素,已经尽量伪装成流民,但有人观她孤身一人,又是女子,便心生歹意。幸而得云暮相救。云暮入京时,将人留在了外头,又派几人护着。
但眼下重要的不是此事,云暮站在轿旁,道:“公主,请吧。”
再举梁今越一次,这是云暮救她时所说的条件。
这一次,梁今越难逃此劫。
卢靖往前两步,却被沈聿明的侍卫拦在原地,“云暮,你当初答应我的,还作数吗?”
云暮笑道:“自然。”
只是这一次,卢靖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她可就说不准了。